11.
死了？
我緩緩地把抬起的手放下，嘴裡剛要吐出的“健力寶”三個字換成了“來三杯免費清茶”，牛雜鋪的檔主翻了個白眼，想來是覺得這三人神神叨叨吃飽了還想著蹭口茶水聊到收攤，心裡不甚痛快。
這才不到六十秒的功夫，心情猶如坐過山車，本以為到手的線索穩當了，沒成想這下人卻死了，看來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話也不是時時刻刻管用。
姜敏敏見我和齊不悔面露失望之色，各彈了一記腦門，揶揄道，“原來傳說中的黑金捕手也就這點能耐，聽見個壞訊息就蔫吧了，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齊不悔一個眼刀甩去，道，“姜警官，這話應該換做我說給你聽。你急匆匆把我們從貴州喚回來，就給個死人的訊息，未免也太不地道了些。你知道這山程水遠，桑塔納油費昂貴，你學弟可是踩足了油門來和你碰頭會面。”
怎麼，聽齊不悔話裡有話，莫不是學姐還有事情收著沒說。
只聽姜敏敏哈哈一笑，神色變得輕鬆起來，“我就知道瞞得過劉侃侃，瞞不過你！這是自然，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哪裡捨得放過，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去廣州華粵理工大學，給你們約了個人。”
說罷，齊不悔和她二人紛紛起身，弄得我一個人和檔主幹瞪眼，只能默默拿出了錢包主動結賬，上車時不忘小聲問了一句，“師父，賬我記著，月底您記得報銷？” 齊不悔輕聲答應，但緊接著說讓我把賬記在他的半價房租上，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次出門得急，還沒和老爸說給他房租五折的事，這廝是在變相提醒我呢。
第二天晌午 ，我們和姜敏敏約在了家樓下見面，三人買了兩袋燒麥和一盒蝦餃，隨意吃了幾口，即刻趕往廣州。一路上，姜敏敏把她調查的過程詳細道來，我們才知道為什麼在 dna 檔案庫裡會有許曉遠的血液資訊。
1979 年，許曉遠以全省前十的成績考入了華粵理工大學就讀，進修的是生物資訊工程學。在入學前恰逢國家在進行血液採集測試，於是把當年重點大學新招收的大學生都作為了標本物件，而許曉遠就是其中之一。隨著偵查手段的日驅成熟，在 dna 技術被廣泛運用後，當年的血液採集標本也就一同被錄入了資料庫中。在市公安局法醫的分析下，沒有在針對有犯罪前科人員的 dna 資料庫中查到相同的血型記錄，於是轉變了搜尋方向，把矛頭指向更大的資料標本中，這才得以發現 eisr 血型的擁有者正是當年在華粵理工大學的許曉遠和林笑二人。
姜敏敏把他們調查的曲折一語帶過，著重描述了法醫的功勞，但我們心裡明白，肯定是她頂著重重壓力，推動法醫組深入追查，才得到現在的線索。
廣州市在深圳的西北角，開高速大約兩個半小時可以到達。與深圳不同的是，廣州這個地方是一座實打實的粵語之都，在裡工作和生活的大部分是“老廣人民”，姜敏敏是地道的南京姑娘，而我本家講的是潮汕話和普通話，所以在這方面的溝通還得靠齊不悔。
一通問路下來，我們七拐八拐地開進了市中心天河區，終於來到了華粵理工大學的牌坊前。剎車剛踩下我就不禁誇贊道，“師父，行啊，想不到你的粵語說得怎麼地道！哪學的？”
齊不悔微微一笑，“tvb 啊。”
原來這廝也會看連續劇，這點相似倒是讓我突然感到眼前這張冰冷的面容變得親切了起來。
華粵理工大學作為全國一流的重點大學，不但位居廣州市市中心，師資力量也十分雄厚，常年是全國學子除了清華、北大、複旦以外競相追逐的學府。其校園面積有 450 公頃，可謂是教學樓與綠樹林立，是絕佳的研習場所。我沿著寬闊的校道一路開往遠處一幢高聳的紅磚樓，心裡默然想起了先前在警校學習的時光，多少有些惆悵。
姜敏敏約見面的人，是現在華粵理工大學生物系的副主任蔣新。我們在紅磚樓前停車以後，看見一位約莫三十五歲上下的白大褂男子站在樓前，右手食指上夾著一根香煙，吞雲吐霧。
姜敏敏走上前去，有禮貌地問道對方是否是蔣主任。男子先是一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是先前在電話裡約他見面的女警，上下打量了姜敏敏一番後，臉上堆起了笑容，趕忙稱是。
看到這位所謂的科學精英一臉色相，剛剛大學內美景帶來的愉悅感瞬間消失殆盡，我用手肘捅了捅齊不悔，這廝微微點頭，督促我快步跟上姜敏敏的步伐。
蔣新的辦公室稱不上豪華，不過還算是素雅整潔。他在木質的扶手椅上坐下，剛好有個女學生進來讓他在一份檔案上簽字，他把檔案放在一旁，對女學生說端三杯水過來，女學生也沒有拒絕，唯唯諾諾地點頭轉身離去。
“姜警官，您在電話裡說，是有急事要找我幫忙？是什麼事情呢？” 蔣主任的目光在學姐的胸口處來回轉悠，我看得是一陣惡寒，有種想沖過去給他一拳的沖動。
姜敏敏像是見怪不怪，她不緊不慢地翹起二郎腿，整個身材曲線凸顯得更加妖嬈，說道，“蔣主任，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生物系的副主任，想來肯定是學識過人，能言善道。”
“哪裡哪裡。” 蔣新被捧得樂開了花，“比不過姜警官的巾幗不讓須眉啊。我聽雨柔學妹說，你們這次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前來詢問，是和我們生物系有關。還請快快告知，我一定知無不言啊。”
蔣新口中的雨柔學妹，之前也聽姜敏敏提過。說此人唇邊一顆美人痣，是一位公關好手，整個廣東境內，政商各界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人物，總局有幾次大案還多虧了她牽線搭橋，姜敏敏才得以更快梳理案情，聯絡上涉案人員之間的關系。
“既然蔣主任都這麼不見外，那我們也不再客氣。” 姜敏敏笑道，“我們此次特意從深圳過來，是要問問蔣主任知道不知道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