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說實話,直到從蔣新辦公室出來的前五分鐘,我內心底對齊不悔“黑金捕手”這一稱謂一直不以為然。說白了就是一查案的,無非搞點特殊待遇,再戴副裝 b 的耳釘,有什麼大不了的,平時叫他一聲“師父”,那是我劉侃侃看得起他。說到底,還是自己年輕氣盛,對人和事都喜歡不服,後來想想,別人姜敏敏隸屬的市公安局還有那個什麼最高部都得給幾分薄面的人,沒有點真本事還真沒這個可能。
我壓抑著快沖破喉嚨的好奇心,裝作語調鎮定地問道,“欸,那個齊師父,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嗯?” 齊不悔眯著眼睛,玩味地看著我。
我嚥了口口水,左思右想,反正大不了就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尷尬冷場,於是放著膽子問起來,“就是,那個,您老人家的聽力是不是特別好?”
我問這句話可不是沒有來由。從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他和姜敏敏二人抓到牆頭竊聽一事,這個問題就一直壓在心底。因為思來想去也不能明白,到底那天晚上,自允攀巖好手的我,在夜幕中小心翼翼,躲在防盜網外的牆根上應是沒弄出一點聲音,這廝到底是怎麼發現我的存在,還悄無聲息地飄到我的眼前,說句不好聽的,怕不是我技術過硬,早摔個半身不遂。
此外,在與齊不悔去貴州長平孤兒院的一行中,我屢次發現,這廝的耳朵總沒來由的前後扇動,比如第一次開車到孤兒院舊址,我們發現那個地方空無一物,也是這廝突然說,不遠處有個修車檔,讓我沿途開下去問問。可是當時,我目光所及之處哪裡看到什麼修車檔,還是車子開出了百米開外,在一顆老榕樹下才看到了一個修摩托車的破帳篷,才知道那就是這廝口中所說的修車檔。
可是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麼提前知道的?
齊不悔的嘴角彎彎一笑,看著我,倒也不說話。卻是姜敏敏給了我一記爆頭,語氣誇張地說道,“看不出啊劉侃侃,你也不光是個愣頭青,腦子還挺靈的,連這你都發現了。”
話語裡的說辭,不知是贊是貶,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二人,總覺得他們是串通一氣在唬我。
我怒道,“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什麼事情我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還說什麼師父徒弟,壓根沒把我當自己人。”
“咦,” 姜敏敏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你們師徒二人關系竟如此好了,這事情可不是我故意瞞著你,你還真得問問齊不悔,這事情可有大來頭。”
這話說得我更是心裡發癢,只見齊不悔突然站定腳步,把我拉到跟前,彎下腰來,臉無限接近地看著我,我的心也跟著快速跳了起來,忙忙退後,“你,你幹啥靠這麼近!”
齊不悔無奈地直起身子,把頭發往耳鬢後面撥開,漏出了一邊耳垂,他隨手取下一枚黑色耳釘放在我的眼前,說,“我是想讓你仔細看看這個。”
耳釘有什麼好看的。我腹誹道。但還是接了過去,在陽光下細細端詳了起來。
耳釘通體泛著黑色的光澤,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的石頭做成,手感竟然不輕。耳釘周圍一圈鑲著金邊,中間一個蛇形的紋路歪歪扭扭,除了怪好看的,其他哪有什麼名堂。
“看懂了嗎?” 齊不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搖了搖頭,準備把耳釘還回去,說,“沒看懂,師父你有話就直說。我腦子笨,整不來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那你就再仔細看看。” 齊不悔的語氣嚴肅起來,我不得不再把耳釘放到陽光下再看。
不過,第二次近距離看著這個物件,我轉頭再看了看齊不悔的臉,突然明白了過來。
這個耳釘裡的雕花,哪裡是什麼蛇形紋路,這分明是我們人類耳朵的外輪廓。
“耳朵?” 我弱弱地問了出來。
齊不悔點點頭,把耳釘拿了回去,解釋道,“這是我作為‘黑金捕手’能力的象徵。”
這話說得我更是雲裡霧裡。姜敏敏暗示我不要著急,讓齊不悔把話說完。
原來,要成為黑金級別的捕手,除了需要解決事件的出色能力以及個人的努力以外,還有百分之一不可或缺的天分,那就是他們每個人身上的“異能”,是指身體異於常人的地方。就拿齊不悔來說,他的異能就是聽力,在極為安靜的情況下,能聽到一百五十米開外極為細小的聲音,並且分辨得出來這個聲音出自何處。當然,如果聲音中間有太多層的阻礙相隔,那麼勢必也會影響他的聽力效果。但對比常人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的能力。據姜敏敏描述,有的黑金捕手還會有嗅覺上,甚至是味覺上有異能,而分辨各個捕手異能的方式就是看他們身上黑色耳釘裡的紋路。
“當時,你在防盜網外面偷聽我和姜敏敏說話時,鞋底踩著牆面的聲音,雖然細微,但在我聽起來極為清晰。一開始我以為是風颳著紙張的聲音,後面聽見反複的摩擦聲,便確定了有人在外面偷聽。” 齊不悔解釋道。
我恍然大悟,那這麼被他們兩抓著也是不冤了,畢竟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說,“看來還是師父厲害,這般天賦異稟,怪不得學姐找你幫忙。”
“得了吧劉侃侃,別拍馬屁了,我們趕緊討論一下接下來怎麼辦,一會我還得回局裡開會。” 姜敏敏打斷了我討好自家師父的話頭,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案件身上。
按照蔣新主任的說法,這個公孫明宇的養子許曉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只可惜性格使然,他到哪裡都不受待見。現如今知道當年具體情況的人是寥寥無幾,許曉遠在學校裡也是獨來獨往,沒有說得上名字的好友,要找第二個人瞭解更多,看來是難上加難。
況且,齊不悔說剛剛他讓我們停在樓梯口處,是因為耳朵裡飄進蔣新在打電話的聲音。這個主任似乎和公孫海的啟源制藥有著不淺的關系,告訴我們的話裡面多少真假還未可知。
“要不然我們去找找那個莫迪教授?” 姜敏敏獻出一計。
這倒是一條路子。莫迪教授是許曉遠的半個恩人,他對這個學生肯定也是印象深刻,而且許曉遠和林笑最後出現的地方是他的實驗室。聽蔣新說,莫迪教授現在年事已高,已經不再出現在校園裡,但去他家裡找人,應該還是找得到。
“還有林笑身邊的人,比如她的父母,舍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去了解看看。” 我說。
“我們盡量還是不要接觸林笑父母,你沒聽到剛剛蔣新所說。她和許曉遠是一起失蹤的,這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齊不悔沉聲道。
我這才想起,蔣新在辦公室裡講到林笑的時候,曾嘆息道林笑的母親因為女兒的失蹤,傷心過度,已經得了失心瘋,她父親因為照顧妻子,現在是常年閉門不出,終日以淚洗面,除了不時問問警局有沒有進展以外,和身邊的人聽說都斷了聯系,就連蔣新他們這些同班同學想去探望,也全部被拒之門外。
有的時候,百分之一的希望比百分之百的絕望來得更加殘忍,更加撕心裂肺。
我明白了齊不悔話裡的用意,在沒有確定林笑徹底死亡以前,我們的貿然出現反而會增加老人們的希冀。這無非是在他們的心口上潑硫酸,想想都覺得不是人該幹的事。
我們三人商議過後,決定先去莫迪教授家裡拜訪,畢竟聽起來他應該是許曉遠在校時最信任的人,說不定注意到當時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
就在姜敏敏安排手下調出莫迪教授的家庭檔案時,她的傳呼機瘋狂地響了起來,有人連發了多條一樣的短訊息給她,上面寫著 “速來,江源生警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