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笑嘻嘻:“您用也無妨的,反正我還要叫人複核一遍。”
華觀複:“……”
裴杼這廝可真討厭。
再討厭,事情還是得做,華觀複認命地開始改卷。拋開這些不能入眼的字不談,其實孩子們默寫得都還不錯。不像一開始他叫人上講臺時,那會兒真沒有一個人能寫對,看得人寒心。如今為了點雞蛋,竟能有如此變化,華觀複心中也不是沒有觸動。
一時批改完了,也核實完了,默寫全對的比重竟然達到了九成,只有十來個小孩兒因為粗心大意錯了一兩個字,剩下的甭管卷面分扣沒扣,扣了多少,總歸是寫對了。
沈瓔與王綽不約而同地看向華觀複。
華老爺子已經愣怔許久了,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他是不屑於改口的,更不屑於狡辯,但一想到餘生都不能再碰一口酒,華觀複便覺得還不如一死了之。沒有美酒,人生還有何意義?
鄭興成卻是個愛看熱鬧的,他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這一賭注,便不肯放過華觀複:“這位老先生雖然賭.輸了,可衙門自此之後卻能跟著省一筆錢,真是皆大歡喜。”
鄭興成最是摳門的,裴杼為這老東西買酒花了不少錢,雖然不是花他的,可鄭興成一樣心痛,他不管對誰的錢都很有佔有.欲。
裴杼也歪著頭打量華觀複。
華觀複被人捅破再難裝模作樣,於是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不就是戒酒嗎?有什麼難的,我華某說到做到,從今日起便戒酒!”
說著心裡便是一痛。他真的不想戒酒,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多嘴,不應該瞧不起這些孩子,更不應該瞧不起裴杼,悔之晚矣啊!
裴杼也不是真要讓他難堪,等他心痛過了,也吃夠教訓了,這才斟酌著道:“倒也不是一定要戒酒,我只是想讓你少喝點,畢竟酒喝多了傷身。不如這樣,將賭注改一改,諸位也做個見證,您自此之後只能喝我給您備好的酒,不許偷偷摸摸地喝,如何?”
華觀複眼前一亮,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本來裴杼若是這樣管著他,華觀複肯定不樂意的,他多自在的一個人啊,怎麼可能被人約束?但是跟從此之後戒酒比起來,被裴杼管著好像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華觀複還悄悄看了一眼周圍,不會有人覺得他們出爾反爾,故意笑他吧?
只有鄭興成笑話了兩句,其他人都沒有反應。華觀複心中大定,遂傲嬌地瞅著裴杼:“既然你非要改,我也不是不能同意,姑且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裴杼一樂,這老先生,真就像個頑童一樣。
王綽也會心一笑,有了這個誓言,華觀複今後可不得一直留在裴大人身邊?這一葉放蕩不羈的小舟,如今總算是被牽住了。只怕華觀複自己還沒醒過神來呢,甚至還在傻樂。
罷了,就讓他樂吧。
縣衙答應的雞蛋如期發放,與雞蛋失之交臂的別提多痛心,領到雞蛋的人家則歡歡喜喜,對著孩子一通誇,他們沒想過讀書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兒。
更好的事,裴杼正準備告訴他們:“五日後,書院正式開建,今後孩子們便能在書院裡面上課了,不必在經歷風吹日曬。但這課不是白上的,他們學成之後還得回家教與你們。既請了先生、建了書院,便不能浪費了這筆開銷,大家一塊兒學,年底我給你們單獨辦一場考試,看看你們從孩子那兒學習的效果究竟如何。考得好的,依舊有雞蛋可以領。考得不好的,名次也會貼出來,相信諸位定能好好學,總不至於比不上孩子吧?”
眾人忽然靜下來了。
這……這雖然是好事兒吧,可他們一大把年紀了,不僅要跟著孩子們認字,還要考試?萬一考不好,那面子裡子不就丟盡了嗎?
孫十一興沖沖地跟父親道:“爹你瞧,你們真的有考試唉!”
唉……!
孫父欲哭無淚,兒子這回一個字沒錯,他要是想達到他兒子的水平,那得下多大的功夫?
偏偏這事兒是裴大人提出來的,也是為了他們好,他們真不好拒絕,更不好當著孩子的面露怯。
在永寧縣父母們的唉聲嘆氣中,朝中的禦史臺正悄然發力。當日後,朝中人人皆知,幽州太守雖身為梁國大臣,反為東胡做奸細,東胡每每進攻永寧縣都會事先給劉岱寫信,甚至還會特意詢問稅糧安置在何方,好方便他們搶奪。這回東胡又缺糧食,於是便派人同劉岱商議,讓他想辦法將永寧縣縣令裴杼滅口,好方便他們繼續南下。
此事之所以能捅出來,還是因為這回東胡的信送岔了,送到幽州別駕杜良川的手裡。
不僅如此,劉岱還經常扣押底下縣令給朝廷呈送的奏書,連槐縣縣令呈給陛下的寶瓶都直接摔毀。另有貪汙納賄、殘暴不仁等諸多罪名,不勝列舉。
此事一出,陛下震怒不已,當即派人前往幽州扣押劉岱,徹查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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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