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村裡人勸阿爺將她扔回東樺山,但曹老頭不同意。不僅收留了曹茵,還花銀錢請村長媳婦每日來給曹茵換衣洗澡,就這樣照料了兩年,神魂合一,曹茵終於神色清明。
三年前,曹老頭獨自去往東樺山採藥,不慎從崖上摔落,傷了脊椎,躺在床上沒兩月便撒手人寰。那一年曹茵才十五歲不到。
拿掉衣袖和腿部的綁帶,曹茵剛在房內擦洗了一番,就聽到院外傳來喊門的聲音。
“茵娘,在家嗎?我是你春花嫂子。”
“欸,來了,”曹茵開啟院門,看到笑臉盈盈的春花嫂子,笑著請她進院子來:“我才從山裡回來沒多會兒。”
春花看向曹茵那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狀的眼睛,解釋著上門的目的:“我在家待著無事,想著過來幫你打扮一下。”可惜了,若是沒有右眼那嬰兒拳頭大小的胎記就好了。
“那就麻煩春花嫂子了。”曹茵選擇性忽略春花嫂子眼中的惋惜。
其實原主是個美的,五官俏麗,面板嬌嫩,但鄉野人家護不住貌美的女子,阿爺煮了藥水,讓她塗抹在臉上和身上,並在她右眼處新增了胎記,年年加深顏色。
要她說,扮醜還挺好的,省了很多事。
半個時辰後,春花和穿著淡青色半袖裙的曹茵坐著騾車出了門。村北到村口這路上,她們遇到不少村裡人,等騾車出了村後,這些人還在嘀咕。
村東的王阿婆拄著棗木做的柺杖,好奇問:“春花和茵娘這是去哪兒?”
“春花說是著急回孃家,請曹茵趕騾車送她一趟,”春花嫂子隔壁的三娘子想著曹茵跟往日不一樣打扮,笑道:“可我感覺應是春花帶她去孃家相看。”
“我覺著也像,聽說家裡要有超齡未成親的,一年罰金就要五兩銀哩。”魏老五家的搭了個嘴。
王阿婆聞言,咋舌道:“這麼多呢?我家一年下來都難賺這麼多銀子。”
“罰銀子也就罷了,聽說有哪不積極娶妻嫁人的,還要被下大獄呢!”三娘子補充,她孃家是鎮上的,對這些訊息也更靈通些。
“這麼嚴重啊!”王阿婆被這話給嚇得一哆嗦,抓住柺杖穩了穩身形,急忙問道:“茵娘還有多久滿十八?”
“這我可不知道,曹老藥師平日裡最煩我們上門叨叨,也不會跟我們說這些,但我覺得應是快了,不然曹茵能去春花娘家相看?”
“這話也是!”
幾人說的正酣,那邊插入一道聲音:“要我說,她自個兒面部有瑕疵,也就別挑了,找到個不嫌棄她就不錯了。”說這話的胡嬸子孃家有個痴傻的侄兒,跟曹茵年歲相當,之前起過想要撮合他們的心思,卻被曹茵直接拒絕。
現如今朝廷的政令頒布,她的心思又起來了。
“啊呸,當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王阿婆聽到這話第一個跳出來。
三娘子斜睨著胡嬸子,“就是,你以為曹老藥師去了,曹茵那丫頭就能隨便被婚配了?!”
“瞧見曹茵腰後那斧頭沒?!曹茵那丫頭不止會種藥、採藥,還用斧頭砍獵物,你確定你真要管她家的閑事?”魏老五家問的也直接。
胡嬸子待不住了,慌忙往家走的背影就跟被攆著跑的老母雞一模一樣。
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
春花嫂子孃家是許家溝的,離鐵淩村約三十裡地,騾車過去需一個時辰。
這會兒日頭雖沒有那麼烈了,但也曬,路邊的野花野草經過大半日的暴曬,這會兒都蔫蔫地耷拉著。
今日跟曹茵相看的是她孃家二嫂家的表外甥王胡,家裡是縣郊王家村的,現如今在縣裡通祥藥鋪當學徒,聽著條件不錯,但想到二嫂家的孃家人,春花覺得有些話還是得說在前面:“茵娘,這事雖是我孃家二嫂介紹的,但我只說帶你過去一趟而已,見面後你若是不喜他,咱送完東西就回。”
“春花嫂子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個兒。”曹茵明白春花嫂子的好意,若她是個輕易妥協的,早就成親了。
見她心中有想法,春花放下心來,她可不像村裡那些大娘,沒事就愛幫忙介紹物件,這回要不是孃家二嫂找了她好幾次,她才不會答應。
她們過去時,透過敞開的院門能看到院子裡坐著兩名中年婦人,而她們身旁還坐著一位小郎君。
春花領著曹茵進去,三人起身打招呼,這一站起來,就明顯感覺到其中那名小郎君個子不高,且身材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