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將軍,”他忽然一字一頓地念起了這四個字,猶如放在唇舌間一點點研磨過,那樣的鄭重,“就已很夠威風了。”
“真的?”
“真的。”
沈琅頓了頓,又說:“今日正午東市行刑臺下,有許多百姓特地從登封趕來,跪地替你請赦。”
薛鷙一時有些怔怔然,脫口卻還是那兩個字:“……真的?”
“我親眼看見的,怎樣假?”
沈琅見他怔楞著,於是又道:“他們看見那些草人被斬首,確認了聖人真的赦免了你們,嘴裡高高興興地喊著‘聖上英明’,也就結伴回去了。”
“我讓金鳳兒拿了些路費給他們,他們只不肯收下。”
薛鷙想了想那樣的場景,眼圈卻慢慢紅了:“他們都是好人。”
“等你病好了,咱們一塊回登封,設宴酬謝這些鄉裡鄉親,好不好?”
沈琅答應了聲“好”。
說完,兩人便依偎在一處,親密無間地相擁著。
“我好想你。”薛鷙忽然用手捧住他半張臉,目光很眷戀、也很放鬆地吻過他的臉:“你呢?”
他看見沈琅的唇瓣動了動,聲音很輕,像幻覺一樣輕:“想你……”
“想誰?”
“你。”沈琅說,“薛鷙。”
“我前幾日還問他你的病,他說你好了。”薛鷙恨恨地說,“狗皇帝,騙我。”
“小聲點。”
沈琅伸手輕輕捂住了他的嘴:“我馬上就好了。”
“沈琅……”薛鷙低低地說,“你不要再病了。”
“好。”
直到沈琅病好了,薛鷙才知道,原來當日他被下獄後,沈琅就一直都被蒙在鼓裡,和那些燕昭要反將一軍的官員們一樣。
這日又聽得金鳳兒不小心說漏了嘴,薛鷙把他拎到角落裡逼問,還沒來得及“嚴刑拷打”,金鳳兒便就不打自招了。
薛鷙一想到沈琅那日被氣得嗆出一口血來,後來又要帶病為他四處奔走,他氣得在府中坐立不安好一陣,又提刀劈倒了兩棵樹,卻都不能夠解氣。
沈琅大病初癒,中午吃了一點粥飯,也就睡下了。
薛鷙悄沒生息地進到屋內,看他一眼,隨後便一言不發地打馬離府,直奔皇城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乾樞殿,燕昭已坐在堂上等著他了,見薛鷙沉著張臉跨步走進殿來,燕昭朝他微微一笑:“大將軍今日求見朕,所為何事?”
薛鷙也不想同他廢話,進來便開門見山道:“你為什麼要瞞著他?”
“瞞著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他,那只是你設的局?”
燕昭淡然一笑:“他若不為你四處奔走,那些人又怎麼會輕易相信,你已成了朕的‘棄子’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