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猛藥再傷身,也不及如此這般病下去損害的精血多。”
薛鷙見他眼角含了一點淚,眉心微蹙著,看起來反倒比睡著時更難受了,他心疼極了,一顆心也跟著一道碎成了兩半。
“明日再說吧。”薛鷙頓了頓,又問邵媽媽,“金銀花水晾好了沒有?”
“該是好了,放在外頭屋裡晾著呢,我再去看看。”
片刻後,她便端了那一盆由薄荷與金銀花熬出來的藥湯來,又去取了幾方幹淨的棉巾浸在湯裡。
“你替他敷著吧,我去廚下看看今日的晚膳好了沒有。”邵媽媽說完,輕輕嘆了口氣,又看了沈琅一眼,這才走了出去。
薛鷙擰幹了那浸了藥汁的棉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敷在額上,又讓他枕在自己腿上,緩緩地替他揉著百會xue與太陽xue。
“還有那麼疼嗎?”
沈琅輕輕搖頭。
他那手法倒未必有什麼用,但被薛鷙的氣息籠罩著,沈琅總覺得要比方才更舒服一些。
“臉又瘦了,”薛鷙小聲嘀咕著,“好容易才吃出來那麼肉……”
沈琅低低地:“別嘮叨,求你。”
“那你快好起來,我就不說了。”薛鷙低頭吻了吻他火燙的面頰,“我倒寧可把我的健康分給你。”
沈琅眼下沒什麼力氣同他說話,但因怕他太過擔心,還是強打精神:“分給我了,那你怎麼辦?”
“我麼,我又不聰明,回去種地、打獵,怎麼著也能餬口,”他說,“你呢,病好了的話,你就多賺點銀子,以後給我蓋大屋、什麼寶馬香車,你都替我賺來。”
沈琅的嘴角輕輕一揚:“你想得美……”
他話音剛落,忽聽外頭有人進來通傳道:“將軍,軍營那邊來人了,說是有急事要找您。”
眼下外頭正下著大雨,既是冒雨來找他的,大約要說的絕不會是什麼小事。
見他愣神,沈琅忽地抬起手,往上捧了一下他的臉:“快去吧。我睡一會兒。”
“嗯。”薛鷙給他掖了掖被角,“我就來。”
屋外依然是雷聲陣陣,不知為什麼,薛鷙一走,沈琅心裡忽又怦怦亂跳了起來,總覺得難以安定。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薛鷙便又折返了回來,他原來腳步是急慌著的,可到了房門口,卻又刻意收住了步子,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走到近前,發現沈琅還睜著眼,他才說:“我以為你睡下了。”
“出什麼事了?”沈琅問。
薛鷙猶豫著要不要和他說,可是不說,沈琅之後也會知道的,他如今正病著,若由別人把話傳進他耳朵裡,他更要憂心了。
“原先寨裡有一個弟兄,名叫‘郎路平’,不知你記不記得……”
“黥面人。”
“是他。”薛鷙低聲道,“方才他在酒樓裡吃醉了酒,恰好又碰見了平日裡總彈劾我麾下將士的那位姓宋的監察禦史,那姓宋的出言挑撥,兩人便吵了起來,郎路平怒急之下,竟在酒樓裡將那姓宋的活活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