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似乎是怕他想起薛鷙,心裡難免擔憂,於是便補了一句:“大爺他福大命大,定會全身而退的。”
“嗯。”沈琅轉向邵媽媽,“媽,去把我箱子裡那對平安扣找出來,送給這小哥兒做見面禮。”
李三夫人連忙推拒:“那怎麼好意思?”
“也並不是什麼很貴重的玉石,讓小孩子戴著玩吧。”
李三夫人於是笑:“那我便代豚兒謝過沈公子了。”
就是再難熬,日子也照常這樣過著。
沈琅能起身後,便總讓金鳳兒推著自己去找李雲蔚,問前線的訊息。
到了九月十八日,才總算有個小土寇跑回寨裡送信。
他先是猛灌了碗茶水,而後才氣喘籲籲道:“韃靼那些輕騎讓大爺帶人殺了大半,很算是打了場勝戰,也給咱們這些人定住了心神。”
沈琅問:“他人怎樣?”
“大爺沒事。”
“身上有沒有受傷?”
那小土寇的眼神有些閃爍:“沒。”
“重不重,”沈琅立即就知道他在騙自己了,“他傷得重不重?”
“只是些小傷,”那土寇總算說了實話,他想,反正大爺暫時也回不來,自然也就沒法追究他的嘴快,“二爺替大爺擋了一下,大爺倒沒有什麼事,只是二爺那隻手怕是要廢了。”
聽他這樣說著,沈琅便可以料想到當時情狀的兇險。
他沉默地低下眼。
那小土寇繼續眼紅紅地說:“那些異族個個都很兇,白日夜裡,一陣不停地前來騷擾,沒個停歇時候。”
“好在大爺早讓我們備下了‘流星箭’,穆將軍那裡還有火油,他們第二日便想來破城門,被我們用火油與‘流星箭’弄怕了,這會兒還不敢輕舉妄動,只敢一股股地來侵擾。”
李雲蔚在旁邊聽罷,這才想起讓他坐下歇一歇,兩人斷斷續續又問了他半個時辰的話,恨不得將每個細節都盤問過兩三遍,也好在這個被支回來的小土寇倒很耐心,答了幾遍,卻也不見煩。
等到李三這間屋子裡靜下來,那小土寇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這是大爺差我交給沈公子的。”
沈琅並沒有等,接過就拆開了。
裡頭翻開是一張很大的宣紙,字寫得很是不倫不類,內容也同樣不倫不類,大約他認識的字也實在有限,因此這封信便顯得圖文並茂的。
沈琅差一點沒讀懂。仔細地看了幾遍,這人大約是問他身體怎樣,飯有沒有好好吃,又說自己做夢夢到他小時候,然後他一把將他抱起來就直跑了出去,最後被他爹孃在後頭追趕著醒來了。
沈琅眼裡總算有了一點隱約的笑意。
翻過第二頁,這人又說自己一切都好,殺了許多韃靼人,相當勇猛,又說這些異族長得如何如何的醜。餘下還有兩個加起來足有一隻巴掌大的大字:想你。
沈琅向李雲蔚借了紙筆,要給薛鷙寫回信。
因著這小土寇急著要回去報信,沈琅只來得及寫下幾句話,也用的大白話,又怕薛鷙看不懂,於是他還特意避開了難懂的詞彙。
只說自己也一樣,寨中一切都好。戰場上刀劍無眼,惟願萬事小心,不必掛念我。最後頓筆,又寫下一句:我也夢見你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