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兒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著他喊:“大爺!”
兩人的叫喊聲招來了不少看熱鬧的路人,沿街鋪面做生意的,有位好事的翁叟聞聲便小跑著過來張望道:“又有人跳河了?”
“中秋節那會兒才剛從這兒跳下去一個青年娘子,一聲沒吭就脫了鞋襪去了,攔都攔不住。”
那翁叟頓了頓,又道:“那麼年輕,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他上來就說了這個,逼得沈琅臉色更差了,他恨恨地盯了那老翁一眼:“你閉嘴!”
那翁叟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我也是好心,你這小人家火氣那麼大幹什麼?”
“怪不得……”說著他忽然看了眼沈琅的腿腳,至於究竟怪不得什麼,他卻也沒明說。
“真就是這會子跳下去的,天又黑,十有八九就是沒了,喊什麼都沒用,上回那娘子一家來這兒一連哭了好幾日,聽說那屍首還是三日後才從下游飄起來的。”
沈琅並沒有搭理他,只是催促金鳳兒:“去橋下,使銀子叫那些行船的艄公幫忙。”
“快!”
他話音剛落,抬眼便看見薛鷙手裡不知捏著個什麼東西,急匆匆地便往他們這邊來了。
“怎麼了?”這人開口就問,“我才剛好像聽見你叫我。”
“你剛才去哪兒了?”沈琅的眼眶很紅,但在夜色的遮掩下,其實並沒有那麼明顯。
薛鷙有一點懵,但還是回答道:“方才我望見河灘邊好像有人在賣麵人,想買一個逗你開心來著……我就追去了。”
他把那麵人朝著沈琅遞過去:“我原是想讓他現捏一個的,聽見你叫我,以為出了什麼事了,只好順手拿了一個觀音。”
沈琅不說話,只是揮手將那麵人打到地上。
他看上去像是氣狠了,但薛鷙沒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又惹到他了。
薛鷙上去握他的手,是冰涼的:“怎麼了?我又錯了?”
他顯得有些錯愕。
沈琅把那隻手抽了回去,他讓金鳳兒回店裡,後者便又懵懵懂懂地揹著他往才剛那家質庫的方向走去。
薛鷙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沈琅忙著,他就站在一旁安靜地等著,直到亥時初刻,沈琅才讓金鳳兒把自己從木輦上背了起來。
薛鷙忙抬起了他那架木輦,跟在兩人身後下了樓。
回去的路上,他依然悄沒生息地跟在沈琅身後。直到看見了抱月樓上懸掛著的燈籠,薛鷙才終於上前幾步,伸手抓住了木輦背後的扶手。
“沈琅……”薛鷙輕聲問,“到底怎麼了?”
“你為什麼偏要賴在我這裡?”沈琅的頭又開始疼,每一個重音都會讓他的頭疼加劇,“你來找我,就是來害我的。”
“為什麼這麼說?”薛鷙仍然一頭霧水,他不懂沈琅忽然的憤怒。
直到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後地進了抱月樓,薛鷙才突然有點明白過來,他其實並沒有那麼遲鈍,只是刻意地迴避,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
“你是不是以為我……”
沈琅沒有回答他。
“我不會的,我沒那麼傻。”薛鷙扯著嘴角笑道,“除非老天要我死,否則我絕不會自尋死路。”
“所以你剛才那樣,是以為我……”
“閉嘴。”沈琅打斷他,“你閉嘴!”
沈琅下意識地便想用“你死了最好”這樣的話來刺他,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了,卻並沒有說出口。
薛鷙住了嘴,於是乎兩個人都顯得很沉默。
在這陣沉默裡,薛鷙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