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過了大概一週左右,喻念所住的片區開進了幾輛很大的推土機。距離不遠的那棟建築不過幾天便被推成了一地的殘磚剩瓦,暴露在外的鋼筋像是嶙峋的怪物脊背。
喻念看著貨車拖走那些建築垃圾的樣子,想著自己現在住的地方什麼時候也會被推土機推平呢?
近來他沒在附近再看到梁懸想,卻經常在新聞裡看到有關他的訊息。
鏡頭裡迴圈放著他這段時間的善舉,比如為曇林區的居民提供生活幫扶等等。
他看著鏡頭裡站在高處的梁懸想,自己似乎穿過螢幕與對方接近了,不過之間隔著高臺和擁擠的人群。
一個在高處,一個在看臺下,甚至在他們看來,自己是需要被施捨的一方。
喻念想起他當時主動和自己搭話,是不是覺得自己看上去也需要領一些厚衣服、圖書之類的東西?
不僅是他,還有林稚,媒體在報道時鏡頭似乎也格外偏愛這看起來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
二人攜手剪綵,或是站在慈善活動的燈光下,樣貌都十分精緻出眾,鏡頭也緊跟著不放。
梁懸想的表情淡漠,而林稚臉上總掛著溫和的笑容,媒體似乎也是因此不用懼怕採訪被拒絕,話筒多對準林稚。
而梁懸想與其說是不耐,不如說是在放空,但又總是很安穩地站在林稚身側,好像在認真聽他說話一樣。
電視裡的記者問到曇林區居民子女教育落戶的事情,喻念擦桌子的動作停了,螢幕裡的林稚正說著“會保證當地戶籍居民子女落戶,教育優待”。
喻念發現自己或許還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以至於只自私地想到自己可以將就,卻沒有考慮到寶寶出生後的未來。
愧疚如一座小山,將他的脊背壓得彎下去。
還是盡早回下城區吧。
喻念後來在後廚待的時間多了些,好在葉筱筱她們也並不會多問。
這天盧音學校考試,請了假,店裡白天只剩下他們兩人,喻念便去門口搬一些新送來的貨物,多是些清酒。
他在低身預備去提籃筐邊緣時,扶手卻先被覆上了。
一雙骨感分明的手,往下伸時,露出裡面襯衣藍色的寶石袖釦,手腕處是一隻看著便十分昂貴的暗色表盤。
對方提起籃筐起身,喻唸的手抖了抖,卻是下意識看向他的背後。
沒有黑乎乎的像要吞噬人的鏡頭。
許是發現了喻唸的異常,梁懸想搬著東西回過頭,又看了他一眼。
喻念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嘴唇,解釋道:“我們兩個出現在一個畫面裡可能不太好呢。”
臨近傍晚時,於影準點進了店門,盧音也咋咋唬唬地跟在他身後沒多遠進來了。
“不是,你怎麼走那麼快啊,叫你都不帶回頭的……”
於影進門看了眼坐著的喻念和葉筱筱,沒說話,在桌子的另一側坐下了。
盧音一坐下便脫著外套,“不枉我一個通宵複習,背的都沒忘!”
葉筱筱抽了紙巾替她擦汗,喻念便給她倒了杯水,很快被她咕嚕喝完了。
刀哥也從樓梯上走下來了,邊吩咐於影關上店門邊拉著外套,看起來剛睡醒沒多久的樣子。
“我去端菜……”
喻念剛要起身,被盧音一手按下了,“哎呀你少動,換我們這些胳膊腿兒靈活的去!”說完便拉著葉筱筱往廚房走。
葉筱筱回頭沖他露出個笑容,十分溫暖熨貼,喻念也回了個笑,看上去帶了點兒靦腆。
喻唸的肚子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雖然身體上沒什麼不適,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和刀哥說了暫時離開的事。
自己懷孕的事刀哥應該早就和盧音他們說過,幾人說好今晚一起聚個餐聊聊天。
“今天就是上班最後一天了。”刀哥剛坐下便開口。
喻念點點頭,“謝謝您。”
“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我們那裡還沒有開始拆,應該還能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