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那之後,喻念每天還是能看到門口熙攘的人群,裡面是拿著不一樣的生活用品的帶著笑容的男女。
他將外套帽子罩上來,拉上拉鏈,只堪遮住下巴,雙手插在口袋裡,路過那裡時會快步走過。
某天他早上出門時,攝像機甚至已經在樓下架好,喻念看著黑乎乎的鏡頭愣了一瞬,好在對方好像還未開機,幾個看起來像是工作人員的人正吃著熱氣騰騰的早餐交談著。
不遠處有兩個喻念看起來眼熟的同棟的鄰居阿姨,兩人臉上都帶著有些羞澀的笑,面帶紅光,穿著打扮明顯要比平時正式得多,甚至描了眉畫了口紅。
旁邊的工作人員笑著,嘴裡說著“很棒”“說得很流暢自然”這樣類似誇獎的話。
樓道口平常一般都堆著些不知道誰留下的垃圾袋,附近的花壇也都被挖了種上一些菜,但也許是土壤貧瘠,長成並不是很好。
此刻樓道連帶這片區域卻都十分幹淨,花壇裡的土像是被翻新過,甚至多了些陌生的綠植,在蕭索冷清的冬天裡有種格格不入的生機勃勃的感覺。
到晚上回家時,樓道口依舊原封不動地丟了些垃圾袋,散在地上。
人早走了個幹淨,不過換來的好處是樓下那盞困了太多飛蟲屍體變得模糊的路燈終於換掉了,樓裡的感應燈也換了新。
喻念過去爬樓時總需要小心翼翼地用腳尖探索著每級臺階之間的距離,樓梯邊的鐵扶手早已年久生鏽,他的手沒有借力點,爬上三樓總還是費力了些。
此刻有溫暖明亮的燈光,他在上三樓那處的拐角停了停,透過鐵絲網去看,對樓的樓道也被照得很亮,底下正走上去個揹著小書包的小孩兒,一蹦一跳地在踩自己的影子玩兒,大概是媽媽在前面嘮叨了幾句,很快往樓梯間跑去了。
小小的身子,大大的書包,看起來十分天真無邪的樣子。
喻唸的手停在腹部,覺得樓道燈光像是帶了點兒溫度裹在他身周,讓他整顆心都泡在溫軟的水裡。
感應燈滅了,他收了目光正要繼續往上走,視野裡又像是捕捉到個一閃而過的影子,接著便看到了樓腳花壇拐角處站著的一個高大身影。
那人正抬著頭,逆著路燈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但喻念莫名覺得他看的就是自己的方向。
還是那件熟悉的灰色大衣。
喻念退了一步,腳步聲又帶亮了頭頂的感應燈,讓他臉上的慌亂無處遁形。
可二人之間隔著夜幕、離著三層樓的距離,以為的眼神對視可能也不過是朦朧裡遙遙覺得有感應卻實際錯過的一瞬。
喻念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地跳起來,自指尖到頭皮都麻麻地跳動著,他幾乎有馬上下樓的沖動。
但那人很快轉了身離開了,背影不帶什麼留戀,也沒有回頭。
原來並不是在看自己。
如果勇氣是一塊兒可以被任意搓圓揉扁的橡皮泥,那喻念心裡的那塊兒已經漸漸被煎熬的溫度消蝕、融化,流出些紅色的像是血水的溶液,又濕淋淋地澆向心間。
他已經無從想象現在的梁懸想大概是怎樣的狀態,也漸漸地沒有勇氣再去探究他們之間可能有的結果。
對方表現得和之前在下城區時完全是兩個樣子,以至於喻念一直潛意識認定過去的那個他才應該是對方該有的樣子。
而或許現在這個冷漠的、行為舉止沒有半分原來的影子的、彷彿和他隔了一道鴻溝的男人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他的腺體好了嗎?或許也已經恢複過去的記憶了吧。
他原本就是上城區的小少爺,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