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eniga的體質比最頂尖的apha還要高出一大截,可終究是血肉之軀,承載著人類的情感系統,難道不會有一絲一毫感到動搖和恐懼?
展雲馳在記憶中搜尋,悚然發現,他好像真的沒有見過上司露出過絲毫恐懼動搖的表現。
連困惑不安這種輕微程度都沒有。
一個不會恐懼的人……
恐懼是最能擊垮人意志的存在,人性幽微之處,一貫如此。
即使是最兇惡的亡命之徒,在被捏住真正的七寸的時候,也會露出恐懼的表情。
是人都會害怕。
除非——這人是個瘋子。
展雲馳亂七八糟地想著,心緒起伏嚴重,直到遠處劃過一道亮光。
是車燈的亮光。
他怔了一下,猛地看過去。
磨損得像是在山地裡奔波過幾十年的越野車出現在視野中,移動到距離接應點幾百米的位置,車身發出一聲殘喘般的響動,停住不動了,應該是徹底報廢。
片刻後,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在黑夜中一道晦暗的影子。
展雲馳急忙開車過去,停下後拎著急救箱奪門而出。
展雲馳匆忙到謝疑面前。
eniga的狀態實在稱不上好。
身上被血跡染透了,眉目沉鬱,原本就壓著眼顯得兇戾的眉骨,在失去淡漠的偽裝後,露出原本的兇意,瞳孔中一片漠然,看人天然像是俯視。
一直藏在雲後的月亮恰好在此時出來了,淡淡的月光傾瀉而下,落到謝疑身上,不僅沒有將他薄冷的眉目照亮,反倒因這純潔的顏色,將他映襯得更如同惡鬼。
展雲馳心中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腦海中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
輻射暫時破壞了謝疑身體的複原能力,幾天前的傷口還在緩慢地往外滲血,血液中攜裹著濃重的enig息素,山呼海嘯般往外擴散。
展雲馳被這股資訊素沖擊得幾乎站不住,他已經提前戴上了專門針對enig息素的過濾器,但直面這麼濃烈的資訊素,沖擊力還是比想象中更嚴重。
他難以抑制地跪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幹嘔數下。
腦子嗡嗡叫了好一會兒,過濾器終究還是起了作用,幾分鐘後展雲馳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謝疑的理智還存在多少。
資訊素紊亂到這種程度,很容易被激素支配,陷入失控。
失控的eniga,可能做出任何事,這是展雲馳關於這個性別學到的第一個認知。
腦海中浮現讀過的一些慘痛案例,心中一冷,展雲馳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
但謝疑對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有看到他,恐怕是把他當成和路邊的一顆樹無異的存在了。
展雲馳:“……”
算是好事吧,應該。
展雲馳叫了他好幾聲,男人才轉動眼珠,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忍著想拔腿就跑的本能沖動,冷靜下來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上司,判斷出形勢:傷勢多,但絕大部分血都已經幹涸了,這些血痕應該不算致命。
但是有沒有內傷還不知道,並且,禁區中心最危險的其實是輻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