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則目露驚豔,從柳煙的芙蓉面看到窈窕身形,驚呼道:“我都不敢認表姐了!”
七娘笑道:“除卻我們,還有人也來接你呢。”
柳煙跟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映著漫天霞光的水邊,扶風柳下,一輛烏木馬車。
丫鬟開啟門退到一旁肅立,著粉白裙衫的少女從裡頭探出身來。
如一支結滿柔潤花苞的桃樹枝從牆內探進春光,柳煙恍然間似見三月花神。
池雪盡下了車,目光流轉,尋著柳煙便再不肯動了,笑容如海棠初綻。
“姐姐,一別多年,可還記得我?”
那年柳煙回了嶺南府,她走後,池雪盡總怏怏不樂。
她再不像從前那樣熱心於寧海侯府的書堂,後來幹脆不再去了,在靈籟院中自己看書寫字,倒也自得其樂,只是有時覺得那張書案太寬,顯得人孤零零的。
盡管如此,池雪盡仍未讓人撤換。
有一日收到柳煙蒐集到的孤本琴譜,不愛練琴的池雪盡請了位女夫子來教授琴藝,把落灰的古琴撿了起來。
池宿蒼關心妹妹,常去問水桂她的近況。
隆冬裡池雪盡生了場病,病來得纏綿,好了後也不愛動彈,池宿蒼少不得想哄妹妹開心。
水桂只道:“縣主平日沒甚煩心事,只不喜宴飲,除卻和章三娘能說幾句話外,不怎麼和其他小娘子往來。”
池宿蒼道:“我依稀記得她從前並非如此,和吳家那位表姑娘……”
水桂道:“這麼多年,也只有柳娘子那一位了,柳娘子回嶺南府後,縣主與她書信從未斷過,極為惦念呢。”
池宿蒼思索起來。
去歲他因公差前往嶺南府,得知此事的池雪盡提出想同去,他並未同意。
只因家中被池雪盡小時候險些被擄的事嚇壞了,她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池雪盡也乖巧懂事,極少外出,更遑論出京,那次是唯一一次。
妹妹就這麼一位好友,柳相集此人,倒也可用……
池宿蒼心下有了盤算。
待事成,他去跟池雪盡說了。
池雪盡開心起來,張羅著給柳煙送東西送信,氣色好上不少。
去嶺南府的人回來後,將柳府啟程的時間帶了回來。
池雪盡每日都要算上一算還要幾日才能見著柳煙,算一次少一天,覺得怎麼都算不盡的時日就在一日日間走到了底,她與姐姐終於重逢。
那日碼頭接風,池雪盡到底是個外人,匆匆見了面便回了鎮國公府,待柳府在京中安頓好,池雪盡頭個下帖子邀柳煙來府中相敘。
她特特等在靈籟院門前,柳煙徐徐而來,朗日清風吹得她青衫如綠水生皺,腰盈盈一握,神清骨秀。
池雪盡明明看到她,卻並不迎,只含笑等柳煙走到近前。
柳煙頗為端正地行了個禮,聲音清雅:“見過遊清縣主。”
池雪盡誒呀一聲,忙扶她起來:“姐姐莫要臊我。”
“怎就是臊你了。”
柳煙語帶調侃,“從前在信中我便說過,若是此生得見得賀一賀你。”
從扶起她就不肯撒手、直挽著她的池雪盡輕輕舒了口氣:
“好在是見到了,姐姐都不曉得我有多想你。你想我嗎?”
柳煙無奈道:“何時不念著你呢,感情我送來京中的東西你一樣沒收著?都被水桂吞了去?”
水桂道:“娘子您精心備下的,縣主收多少都不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