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予晚笑意不減:“誒呀,論才學我不如柳姐姐,論丹青我不如你,我就是來湊個趣兒的,看著你們幹活。”
那就莫說些糟心事。
池雪盡心下微燥。
近日她與柳煙的關系比從前好上許多,她也漸漸習慣了用如今的身份與柳煙來往,在書房一起習字讀書時,更彷彿回到了觀風院的寧靜日子。
唯獨柳煙的婚事,她每每想到,便如鯁在喉。
章三娘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心下難受得,手下的畫都描不下去了。
沒一會兒外頭下起了暴雨,柳煙去廊下吩咐冬芸關窗等事,章予晚湊過來:“你筆怎麼停了?”
池雪盡瞥她眼,淡淡道:“你說呢。”
章予晚道:“誒呀,我亂說話你別跟我計較。這冊子明日要印,可耽誤不起。”
池雪盡瞪她,順了順氣,執筆描摹起來。
章予晚拉她們私下出來,有時是玩樂,但更多的是幫擬在各府興辦的女學出力。
起初章予晚長揖請她們幫忙時,兩人都有些莫名,經章予晚解釋才知,她早前與謝桐在蘇州府小住了兩年,見多了貧家女子的疾苦,當真是世間百態令人不忍細看。
謝桐著手在蘇州府試辦女學。
她乃長公主之尊,自是無人阻攔,但為防來的人都是沖她來的,便退隱幕後,交與章三娘帶著人去操持,並限制只許民間女子入學。
起初無人將女兒送來,後來說一天管兩頓飯,才漸漸有了學生。
蘇州府兩年,女學漸漸有了一些模樣。
謝桐與章予晚回京,一是該回來了,二來也想借朝廷之力將女學推行下去。自上而下的推行,總是要省力些的。
章予晚就開始物色幫手了。
頭一個進入眼簾的便是池雪盡。池雪盡此人經歷頗為傳奇,身為鎮國公府嫡女卻曾流落底層,長與貧苦人家,後被賣為僕役,體會過底層的苦,更能感同身受。
暗中瞭解池雪盡此人時,知恩圖報又頗有才學的柳煙自然也進入了章予晚視線。
在她與謝桐細細說了後,謝桐下旨冊封池雪盡為遊清縣主。
不久後,中秋宴上,章予晚因完玉妝與兩人交好。
當章予晚正式相邀時,柳煙與池雪盡細細想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女學是善舉亦是壯舉,兩人自是義不容辭。近日,便在一處清淨宅院裡為開設女學做準備。
女子不學四書五經,柳煙以為也不該學女德女訓,幾人商議再商議過,才於前日慎重擬定下來,如今便是要製作些課上用的書本冊子。
這些對池雪盡來說不難,她一心二用,忽得想到:“總說柳姐姐的婚事,你會嫁人嗎?”
話語暗含深究。
實則章三孃的婚事在上京貴族圈子裡已成了諱莫如深的事兒,有謝桐在,從無人當面去問。
從前池雪盡也不問,現下私交甚好,才問出了口。
章予晚的眼神飄忽起來,嘟噥:“嫁人有甚麼好。殿下說我可以不嫁,誰敢逼我嫁?”
“你覺得嫁人不好,還問柳姐姐?”
章予晚眯眼看她,笑道:“可柳姐姐不曾說不好啊。”
她若有所思:“我瞧你捨不得柳姐姐嫁人呢,我堂姐出嫁時我和你一樣,哭了好半天呢。”
“……”
一樣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