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不喜被關著,雪盡總在院子裡,應當也想出去看看的罷?
“嗯,你和她知會聲。”
第二日,柳煙正梳妝,五層的妝匣子開啟,滿滿當當一片琳琅金玉。
正挑選,她餘光在鏡中一掃,看到雪盡來了。
雪盡面帶猶豫遲疑,挨挨蹭蹭地過來了,鵝蛋臉埋下去,聲音也像埋了起來,悶悶的:
“姑娘,奴婢不想去,奴婢可以不去嗎?”
柳煙遞給冬靈一個如意紋簪:
“為何?”
雪盡抿了抿唇。
昨日冬芸姐姐來和她說,明日姑娘要帶她出門宴客,雪盡頭個反應自然是高興。自從進了柳府這深宅大院,還沒從前在家自在,一天到晚在宅子裡悶著,誰都想出門瞧瞧。
但剛送走冬芸,雪盡回來看到桌上的養發物什,下意識摸了摸額角。
方才太過歡喜,竟忘了胎記……
那樣大的場面,那麼多家的夫人小姐,個個都是光潔幹淨的,偏偏是姑娘身後的丫鬟臉上長了塊胎記。
想到姑娘可能會因自己被人在背後議論,雪盡的心口就一陣窒悶難受。
一夜翻身聲沒停過,今早,雪盡便垂著腦袋過來了。
當著姑娘的面,她只說:
“奴婢不曾出去走動過,是個不當用的,姑娘還是帶其他姐姐罷。”
冬靈在旁聽著挑了挑眉。
這話可不像雪盡會說的,雪盡自來是遇到事要迎上去的,從不見什麼時候怯過。
她都覺得不對勁,更遑論姑娘了。只看姑娘今日是想成全她,還是如何。
冬靈繼續專心致志地梳頭,只聽姑娘輕輕噢了聲,又道:
“你這樣說,我也不好強求。只是,若是這樣,以後我出門挑人時都可略過你去了?”
雪盡咬了咬牙:“是。”
“……”
柳煙淡聲道:“抬起頭來說話。”
雪盡頓了頓,不敢不聽話,慢慢抬起頭來。
緊抿的唇倔強,尋常靈動無比的眼中卻難掩失落。
柳煙到底是十幾歲青蔥年紀,本有點生她氣,此時卻發不出了。
有什麼能讓雪盡不肯外出見人?
答案不言而喻。
唉,她有什麼好生氣的呢,心裡最苦的是雪盡自己罷。
那點氣怒很快消弭,留給柳煙的是該如何應對的問題。
就這樣從了雪盡的意思?按理說該是這樣的,雪盡是她的人,但又不是,自己以她的意願為先沒有錯。
可這次不帶,以後呢?讓雪盡安安穩穩地把自己藏在這方小院裡?
柳煙思索權衡時,雪盡被她的沉寂壓垮了。她眼底沁出水意,快速道:
“奴婢臉上汙穢,恐給姑娘丟了人,求姑娘別帶奴婢去了。”
柳煙回神,對上她的雙眼,霎時明晰起來。
出不出門不說,她要眼睜睜看著本該自信明亮的女孩為了塊胎記自卑難過下去嗎?
柳煙拿定了主意,柔聲道:“雪盡,你來。”
雪盡忍著淚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