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哄
“寧寧,別哭。”
李赫單膝跪在寧清遠面前,伸手想碰他顫抖的肩,又在半空僵住,最後只是輕輕攏住那堆散落的舊物。
“這個……”他拾起那個歪歪扭扭的麵人,用袖口一點點擦淨塵土,“捏的是我們寧寧?真好看。”
他的聲音刻意放得輕快,說得那般認真。
寧清遠透過指縫用淚眼看他,只見那人低頭撿起宣紙:“宋陽的字……確實比我寫得好。”
蛐蛐的屍體被小心託在掌心,李赫突然解下腰間錦囊,倒出裡面裝的金瓜子,把幹枯的蟲屍輕輕放進去:“回頭我讓人打個金棺材給它,好不好?”
寧清遠捂著眼睛不敢看他,突然感覺到手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李赫在吻他的手。
“走開,不要你。”
寧清遠想伸手推開他,反而被擒住手腕。一個吻落在他的指節,帶著微微的顫:“不要我……”唇瓣遊移至掌心,“那要誰?”
金瓜子一顆顆塞進寧清遠的手心。李赫輕聲說:“寧寧,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不好。”
遠處的吉祥遠遠望見自家世子被太子抱住,太子往他手心裡塞東西,像在拿糖哄哭鬧的稚童。
……
客棧的油燈輕輕搖晃,燈將兩人的側臉映得半明半暗。
寧清遠坐在床沿,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看著李赫眼底那片濃重的烏青,皺眉道:“你多久沒睡了?”
李赫正解著腰間玉帶,聞言頓了頓,說道:“你離京次日,我才得知訊息,想著趕緊來找你,卻被皇後扣留,她把玉佩還給我,讓我死心。”他隨手將玉帶擱在案上,取出那枚玉佩,“我自然不肯,只想來找你。”
“於是我逃了出來。直到現在,‘追兵’還在找我。”李赫將玉佩掛在寧清遠腰上,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知道我追到馬車的時候有多開心嗎?”
那時,他心髒都要跳出來了。結果一掀開簾子,裡面只有一個丫鬟小紅,馬車前邊是車夫和吉祥。
“掀開簾子,我失望至極,想著你拿他們當‘誘餌’,自己肯定跑遠了。於是,我日夜兼程地追,只想快點找到你。”
“沒成想,你竟落在吉祥他們之後。”
“你知道那種絕望的感覺嗎?半年前你失蹤時的那種慌,又漫上來……”李赫低頭抵住他前額,呼吸灼熱,“怕你故意躲到……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寧清遠抿唇,伸手拽過他的手腕:“躺下。”
李赫由著他拉扯,順勢倒在榻上,卻忽然翻身將人壓進錦被裡:“我要寧寧一起。”
“我是讓你睡覺。”寧清遠推他,掌心抵在那人胸膛上,卻摸到一片嶙峋的骨骼輪廓,“你……”
李赫已經闔上眼,呼吸漸沉,手臂卻如鐵箍般紋絲不動:“嗯,在睡。”
寧清遠無奈:“讓我先換衣。”環在腰間的手臂這才不情不願地松開。
他起身解開外袍,聽見身後窸窣的布料摩挲聲——李赫半睜著眼,目光灼灼地追著他的動作。
錦被掀起又落下,他剛貼近,就被李赫整個裹進懷中。
寧清遠終是沒再動,任由少年將臉埋在自己頸窩,沉沉睡去。
清晨,寧清遠睜開眼睛,剛一動彈,腰間的手臂立刻收緊,將他牢牢鎖在懷抱裡。
“鬆手。”他拍了拍李赫的手臂。
李赫把臉埋在他的後頸處,悶悶地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