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間,恰見世子府隔壁的老管家提著菜籃經過。
“這位老丈,”李赫攔住人問道,“可知寧世子府上的人去了何處?”
老管家慌忙行禮:“回貴人,昨日見世子帶著隨從離府,說是奉旨回北疆。”
……
宮裡飄著早膳的香氣,皇帝正在喝一碗杏仁茶。
“清遠?”皇帝擱下茶盞,“那孩子昨日來辭行,說北疆軍務緊急。戍國公年邁,朕便準他回去幫襯。”
李赫喉結滾動,袖中的手攥緊:“何時的事?”
“午時。”皇帝笑著說,“皇後還誇他懂事,特意賜了車馬。”
——午時。
那時他正隔著屏風聽侯府千金訴說心意,而清遠竟在同一時刻,在這座宮殿裡跪別父皇。
“父皇,”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飄,“清遠,還會回來嗎?”
皇帝突然笑了,“回來?他本就是北疆世子,如今年紀到了,自然該回去了。”他抬起眼,目光如霜,“你以為呢?”
見李赫沉默,皇帝忽又開口:“武安侯家的丫頭,可還合你意?”
李赫沒有回答。
“禮部侍郎的嫡女剛滿十六,性情賢淑,寫得一手好簪花小楷。”皇帝接著說,“靖南將軍家那位雖不算絕色,倒是活潑伶俐……”
皇帝看著他,似笑非笑:“總有一個合心意的,是不是?”
李赫草草拱手:“兒臣告退。”話音未落,已轉身朝殿外走去。
“站住!”皇帝沉聲喝道,“朕準你退下了嗎?”
李赫腳步一頓,停在門檻處,卻未回頭:“父皇還有何吩咐?”
皇帝從案頭緩緩抽出一卷畫軸,“京中貴女的畫像,你總該看一眼。”
李赫沉默片刻,終是頭也不回地跨出了門檻。
皇帝望著那抹決絕的背影,手中畫軸“啪”地落在案上,低聲嘆道:“這個逆子......”聲音裡既有惱怒,又夾雜著幾分無可奈何。
畫軸半開半合,露出半幅佳人畫像,眉目間竟與寧清遠有三分相似。
李赫回到東宮,殿門一關,便覺得滿室寂靜得發冷。
他攥緊了袖口,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心裡實在氣惱氣——寧清遠的不辭而別,氣皇後的刻意阻攔,氣皇帝獨斷專行,偏不能遂他願。
寧清遠這個傻子……
訊息傳得這樣快,那人怕是聽聞風聲,便認定他要娶武安侯府的千金了。
“連問都不問一句......”他低聲喃喃。
想到這裡,心裡忽地一揪,那傻子,就這麼匆匆請旨,自顧自地收拾行裝回北疆了?
“小混賬......”李赫一拳捶在窗框上,可罵完又覺得胸口發悶。
寧清遠走時,該是什麼心情?收拾行裝時,可曾猶豫過半分?策馬離京時,可曾回頭望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