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氣
東宮內——
昭華公主正緊緊拽著太子哥哥的袖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落下。
她仰起小臉,眼眶通紅,帶著哭腔:“太子哥哥,你去看看皇姐吧!她一個人在佛堂裡受苦,父皇不管她,母後也不許我離開皇宮去找她……可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啊!”
李赫伸手輕輕拍了拍昭華的肩,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無奈:“昭華,嘉儀去佛堂……是她自己的決定,旁人不便插手。”
聞言,昭華的小臉頓時漲得通紅,聲音也拔高了幾分:“什麼叫不便插手?嘉儀和我們一同長大,是你的親妹妹,我的親姐姐!她如今在佛堂受苦,你卻在這裡說‘不便插手’?太子哥哥,你怎能如此冷漠!”
李赫何嘗不心疼嘉儀?可李宣謀逆之事牽連甚廣,嘉儀雖未參與,但作為李宣的親姐姐,她難免受到牽連。她自願去佛堂誦經祈福,為父皇、為天下蒼生贖罪。皇帝即便心中仍有芥蒂,也找不到由頭挑刺。
李赫想著,等時間久了,皇帝淡忘了此事,他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將嘉儀接回來。
昭華見他不語,心中更加氣憤,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還有那個趙鈞逸,狼心狗肺的東西!皇姐在佛堂受苦,他倒好,竟然要納妾!他當初求娶姐姐時,可是信誓旦旦地說要一生一世對她好的,如今卻做出這等事來!我真想提刀砍了他!”
李赫聞言,語氣也冷了幾分:“趙鈞逸要納妾?此事當真?”
昭華重重地點頭:“千真萬確!我聽嬤嬤說的,趙鈞逸已經讓人去張羅納妾的事了,連聘禮都準備好了!”
李赫嘆了口氣:“昭華,你先別急。這件事,皇兄來處理。”
城外寺廟——
寺廟坐落在一片荒涼的山腳下,四周荒草叢生,門前的石階上布滿厚厚的落葉,連風都帶著幾分蕭瑟。
佛堂內,燭火微弱,映照出一片昏黃的光暈。嘉儀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低聲誦經。她的身影消瘦而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佛堂內靜謐無聲,只有她低低的誦經聲在空氣中回蕩。
李赫站在門口,望著她的背影,輕聲喚道:“嘉儀。”
嘉儀聞聲,緩緩回過頭來,見是李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皇兄,你怎麼來了?”
李赫走上前,伸手扶起她:“嘉儀,你受苦了。”
嘉儀微微搖頭,唇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皇兄言重了。臣妹在這裡為父皇、為天下蒼生祈福,並不覺得苦。”
她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但李赫卻從她消瘦的臉頰和略顯蒼白的唇色中,看出了她內心的煎熬。他低聲說道:“嘉儀,等時機合適,皇兄會帶你出去。”
嘉儀輕輕點了點頭:“多謝皇兄。只是父皇心中仍有芥蒂,臣妹不想讓皇兄為難。”
李赫說道:“嘉儀,你不必擔心這些。我是你皇兄,自然會護你周全。”
嘉儀微微一笑:“有皇兄這句話,臣妹便安心了。”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李赫並未提及趙鈞逸的事。
離開佛堂時,嘉儀已經重新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低聲誦經。
公主府——
大堂內,燈火通明,絲竹聲嫋嫋,酒香四溢。趙鈞逸斜倚在軟榻上,懷中摟著一位嬌豔的美人,手中執著一杯美酒,臉上帶著幾分醉意和得意。美人的衣衫半褪,眉眼含情,正嬌笑著喂他飲酒。
“大人,”美人嬌聲喚道,“今日怎麼這般高興?”
趙鈞逸輕笑一聲,眼中帶著幾分譏諷:“高興?自然是高興,如今那位主兒在城外佛堂,我高興得不得了。整日裡沉悶無趣,像個木頭人似的,這般死板,悶葫蘆一個,哪裡有你知情識趣?”
美人掩嘴輕笑,帶著幾分得意:“大人說笑了,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豈是奴家能比的?”
趙鈞逸嗤笑一聲:“金枝玉葉?呵,如今她不過是個棄子罷了。她在佛堂誦誦經也就罷了,本官在朝中卻因她受牽連,連出頭之日都看不到。若不是先前她死纏爛打,本官豈會娶她?”
說完,他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中帶著幾分怨毒和輕蔑:“如今她這般境地,倒是讓本官清淨了不少。她若是識相,就該一輩子待在佛堂裡,別再出來礙本官的眼。”
美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掩了過去。她嬌笑著又為趙鈞逸斟了一杯酒,聲音中帶著幾分挑逗:“大人說得是,公主殿下那般無趣,哪裡配得上大人您?不如讓奴家好好伺候您,讓您忘卻這些煩心事。”
趙鈞逸大笑一聲,伸手捏了捏美人的臉頰,語氣輕佻:“好,好!還是你懂事,知道怎麼讓本官開心。”
就在他準備再飲一杯時,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冷風卷著落葉撲入廳內,吹滅了案幾上的一盞燭火。
歌舞戛然而止,樂師和舞姬們驚慌失措地退到一旁,廳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趙鈞逸皺了皺眉,抬眼看向門口,只見一少年手持長劍,劍尖垂地,他一步步走進廳內,面色冷峻如霜,令人不寒而慄。
“來人,來人啊!”趙鈞逸叫喊著,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用公主的妝奩養美人,拿禦賜的經卷墊酒壺——趙探花這駙馬當得,當真風雅。”
一尊青瓷瓶摔得粉碎,飛濺的瓷片擦過趙鈞逸的面頰,他終於看清來人玄色常服上繡著的四爪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