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完了話,按理說,寧清遠該謝恩的,但他絲毫沒有反應,他想著要不要搬出自己的父王,讓這老皇帝想起自己還有這麼個好兄弟……
萬一皇帝一著急,就真處死了許扶青,讓他給自己兒子當替死鬼。到那時,再想揪出那人,就麻煩了。他得想辦法讓皇帝無法包庇那人。
朝堂之上一時靜默,所有人都在看著寧清遠。
寧清遠先是行禮謝恩,隨後抬起頭,聲音中帶著一絲自嘲:“陛下,臣身份低微,自知無用……實在不值得朝廷為臣付出這麼多人力物力。臣……臣只是覺得愧對父王。”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紅,彷彿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心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聲音卻依舊顫抖:“父王一生戰功赫赫,為朝廷鞠躬盡瘁,從未有過半分怨言。他曾教導臣,身為北疆世子,當以家國為重,以百姓為先。可如今,臣卻遭此……不僅未能為朝廷分憂,反倒成了累贅,讓陛下與朝廷為臣勞心費力……臣……臣實在無顏面對父王,無顏面對北疆的百姓……”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成了喃喃自語,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他看向皇帝,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愧疚與自責:“陛下,臣……臣不配為北疆世子,不配為父王之子。臣只求陛下莫要再為臣耗費心力,臣……臣不值得。”
朝堂上一片寂靜,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那身形單薄的少年身上,有人面露同情,有人低聲嘆息,有人則不屑一顧。
小世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帝哪裡還能糊弄過去。他的臉色微微動容,目光中閃過一絲心疼,出言安撫道:“清遠,此言差矣!你父王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朕與朝廷從未忘記他的功績。而你,身為他的獨子,更是朝廷的棟梁之才。此次你受難,朕豈能坐視不理?你莫要妄自菲薄,朕絕不會讓你受此委屈!”
皇帝的目光掃過朝堂上的眾人,語氣愈發鄭重:“清遠,你不必憂心,此案朕必定徹查到底,還你一個公道!”
寧清遠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沙啞:“多謝陛下厚愛,臣……臣感激不盡。”
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大理寺聽令,此案務必徹查,不得有誤!寧世子所受之委屈,朕定要討回一個公道!”
“臣等遵旨!”大理寺官員齊聲應道,聲音洪亮而堅定。
“父皇。”就在這說,李赫突然站了出來,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實,此案並非毫無進展,尚有一人證存焉。”
此話一出,猶如一點水掉入油鍋,瞬間沸騰,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瞪大眼睛看著這位太子。
而李赫的兩個弟弟,一個神色複雜,一個滿臉驚訝。
皇帝微微一愣,神色嚴肅:“哦?何人?”
“父皇命兒臣率禁軍前去尋回世子,兒臣於寺中接世子之時,見一小沙彌,當時他正發熱病重,兒臣遂命人攜其回宮,交禦醫診治。未料,此子竟成寺中唯一生還之人。”
皇帝神色複雜:“既如此,那便帶上來吧。”
“是。”
李赫示意,侍衛從殿外帶進來一個小和尚。他看起來不過十幾歲,衣衫襤褸,神色惶恐,緩緩走進殿裡,有些畏畏縮縮的。
小和尚站到殿中,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卻清晰:“陛下,小僧……小僧可以作證!那日,小僧親眼見到三皇子殿下……他、他與眾僧密謀,將寧世子囚於寺中地下密室!”
“一開始,三皇子命幾位師兄照料世子,後擔憂世子借其傳遞訊息,遂撤換為一批啞奴。至第三日,三皇子攜世子離寺,當日午後,恰逢太子率人前來查訪;第六日,三皇子複將世子送回寺中;第七日,太子親至,接回世子。”
三皇子李宣?!
朝中誰人不曉李宣與寧清遠兄友弟恭,最是要好,李宣去世子府比去東宮都勤得多……竟會是李宣?
朝堂上一片嘩然。李宣驚訝地瞪大眼睛,忿忿不平地站出列,聲音因激憤而微微顫抖:“父皇,這小和尚血口噴人,兒臣自幼受父皇教誨,豈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兒臣冤枉啊!”
他言辭懇切,神情真摯,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眼中甚至隱隱泛起淚光,“更何況,兒臣自幼與清遠世子交好,又怎麼做出這般……傷害世子的事。求父皇明鑒,兒臣從未做過此事!”
皇帝眉頭深鎖,目光在李宣身上停留。他沉吟良久,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遲疑:“此事……僅憑一人之言,確難定論。此小沙彌年齒尚幼,心智未堅,安知非受他人蠱惑,或為奸人所誤,方出此言?”
“若無物證,恐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