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牢
顧銘看著他背上還未成型的牡丹,淡淡的道:“受不住了?那如果,朕說,讓愛妃每月見一次那些叛臣呢?愛妃還受不受得住?”
司奕睫毛顫了顫,將觸手可及的被子抓著,咬在口中,不再說話。
顧銘道,“愛妃這不還是能受得住嗎?”
顧銘繼續刺,司奕疼得眼淚直掉。一個時辰,司奕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因為疼痛引發的自主性顫抖。顧銘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畫作,對司奕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司奕疼,沒腦子接話。
顧銘繼續道:“這是塔裡部的牡丹。你知道嗎?在塔裡,新嫁入的妻子要被自己的夫君在身上紋上牡丹,烙上塔裡部的徽章,以示愛意,按照部落等級,五朵是給皇族的。塔裡部的顏料出了名的鮮豔亮麗,經久不衰,前些日子,塔裡王妃回來看朕,朕瞧見她背上的牡丹很是好看,朕覺得,愛妃的背也好看,要是不畫點兒什麼,真的是太可惜了。”
顧銘放下手中的刺針,松開司奕。司奕鬆了一口氣,終於畫完了,然而沒等司奕吐完那口氣,顧銘又拿起另外一根刺針,這根刺針跟之前的不同,比剛才的粗些,底部吸了顏色。
顧銘嘴角掛著笑意,眼神卻冷冷的看著司奕,司奕對上他這雙眼,心漏跳了幾拍。
顧銘道:“朕,剛剛畫完了輪廓,愛妃再忍忍,朕才剛學會這個,為了讓愛妃刺的好看,朕慢慢上色。今日畫不完,改日繼續。”
司奕頓時想逃,顧銘冷笑,將人又壓回去,而且壓得更實在。一針落下,顏料入體,痛感隨著血液傳遍全身,司奕感覺自己被綁在柱子上,拉直背板,狠狠捱上了一鞭,緊接著又是一鞭。直板藤條,是他以前抓捕敵軍用來逼供的手段,人體在被拉直的狀態下,鞭子的疼痛感更加強烈。
顧銘手沒有停下來,一針針刺在司奕的腰上,司奕疼得眼睛發了紅,像被利箭反複在身上刺下又拔出,再刺下再拔出。
司奕再也沒法忍著這鑽心蝕骨的疼痛,慘叫響徹了整個寢殿,疼得人心肝俱碎,最後他連求饒都不會了。
他不知道顧銘是什麼時候停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他醒來的時候,自己依舊趴在床上,汗水濕透了整張床,背上像是被人剝了皮般。
司奕微撐身子,手卻抖得厲害。他剛剛撐起一點兒,又跌下去。
動靜太大,提醒了門外的人,劉公公推門進來,一見床上的人滿頭汗,白的不成樣子,著實嚇了一跳,他趕緊上前,拿被子幫司奕蓋著後背,心疼道:“奕妃主子別動了,躺著休息,奴去給你請太醫。”
“不,別去,別去!”司奕聲音沙啞,“幫我....幫我看看,陛下,畫.....畫完了嗎?”
劉公公的眼眸垂下去,為難的道:“陛下,只畫完了一片葉子。”
司奕恐懼,他疼成這樣,竟然只畫了一片葉子?!他突然想起顧銘的那句“今日畫不完,改日繼續”。
司奕不寒而慄,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顧銘又找到新方法折磨他了!司奕感覺什麼東西堵得慌,一口血上來,暈過去。
劉公公嚇得魂兒都要飛了,急忙著人去請太醫,還好,只是氣急攻心,太醫說細心調養就可。
司奕暈過去,再次醒來是三日後,顧銘再次讓劉公公帶他去了天牢,這次司奕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跪在天牢中央,跪上一個時辰,等人罵累了他就回去。司奕被顧銘如此折磨了近一年,除了讓他侍寢,就是在他背上刺花。司奕也得益於牡丹,在天牢中跪了一年,他背上的牡丹花紋如今只剩下一片花瓣沒紋了。
好像所有的折磨都要結束了,可司奕眼中的希望也只剩下這一片沒紋的花瓣了。
宸乾三年八月,蕭炎、榆林從北疆回到都城,在宮中見過一次司奕,那時候兩個人都沒認出司奕,司奕就像是一朵被摧殘殆盡的花,好像下一秒就要枯萎了。
司奕坐在椒房殿的院子中,愣愣的盯著秋風落葉,劉公公站在身側看著毫無生氣的司奕很是心痛。劉公公抬眼看見一個盯著司奕看的婢女,一個眼神兒給人嚇退了。
“陛下,要下朝了嗎?”司奕問。
“應該快了。”劉公公轉回頭,溫柔的道。
“劉公公,我感覺我快要堅持不住了”,司奕收回暗淡的眼睛,“陛下,能不能殺了我?”
司奕的心碎成了無數塊,他一次又一次的原諒顧銘,把剛剛補好的心放在他手中,他轉眼就將它摔得粉碎。他握著那無數塊碎心,感覺自己都要粘不起來了。
“主子!”劉公公心疼的蹲下來,“主子不能幹傻事。”
司奕道:“我以前總覺得他愛我,只是不願意承認,現在我真正相信他恨我了。”
劉公公看著這樣的司奕揪心不已,道:“主子,一個人變得鐵石心腸之前,一定曾付出過所有的溫柔和信任。老奴在深宮中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陰謀詭計都見過。您剛入宮的時候,老奴唯一猜不透的,就是陛下對您的心思,但現在老奴明白了,那是愛之深,恨之切啊!陛下關押了叛臣,卻沒有想要他們的性命,並非是因為主子囚在這後宮之中,為王者,最忌諱的,是握著他把柄的人活著,主子仔細想想,陛下完全可以殺了那些人,只留下您府上的人威脅,陛下還可以更殘忍,將他們全部殺光,將您弄成痴傻,留在身邊玩弄。可陛下並沒有。主子被陛下按在床頭紋了一年的牡丹,主子恨陛下,奴知道,可奴也心疼主子。主子知道嗎?那年塔裡王妃回都城,背上也有五朵豔麗的牡丹,還是在一個月內紋上去的。奴還記得那日,陛下將自己關在寢殿哭了整整一日一夜。陛下以前做王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主子曾經跟隨陛下多年,何不去查查陛下為何會變成這樣。今日老奴多言了,還請主子恕罪。”
“塔裡王妃?”司奕不解。
劉公公道:“主子看見的,陛下喜歡的那個女子,就是塔裡王妃,那是陛下的妹妹,顧音公主。主子您是當局者迷,您自己想想,要是陛下有了喜歡的女子,怎麼還能耐得住只在您的寢宮休息。其實那些日子,陛下在公主旁邊的空殿歇著。陛下不讓奴們說,奴那時也怕陛下震怒,故意躲著主子。但要是看著主子想尋死,奴寧願陛下殺了奴。主子說陛下恨主子,可奴覺得陛下很愛主子,只是這份愛變了味兒,就成了餿不拉幾的東西,讓人聞著都難受。三年了,主子,陛下只寵幸過您一人。”
司奕想起了那個跳出徵舞的小姑娘,原來她就是塔裡王妃。她那麼小,那麼柔弱,背上竟然有塔裡牡丹,司奕收緊了指尖。他記得顧銘每次提起妹妹時候的笑臉,顧銘是那麼愛他的妹妹,那他看到這個牡丹的時候得多心痛。司奕的心動搖了,他回過味兒來,書房那日跳的正是出征舞,顧銘沒有喜歡的女子!
司奕起身,劉公公道:“主子!”
司奕道:“陛下要下朝了,我要去書房等著。”
劉公公說得對,他還不知道為什麼顧銘這麼恨他,顧銘不肯說,那他就自己查,以前的顧銘不是這樣的,他一定能找到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劉公公看著司奕那有了些神采的眼睛,好歹放心了些。
劉公公看著司奕走遠背影,嘆了口氣道:“陛下啊,奴可是按照您的吩咐都告訴主子了,奴是真不明白,當初您瞞著不讓說,見了主子傷心又不忍心,您到底要折騰主子到什麼時候?您要是再傷了主子的心吶,奴也不知道怎麼幫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