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本是為了保護人而建造,但有時候多用於傷害人。堅固的高牆讓血肉之軀變得無力,好似豆腐碰石頭,只剩稀巴爛的下場。
程東之趁著曲應騫被擦疼的片刻,又將整個後背拎起,直接往就近一旁的房間地板上砸去。
曲應騫痛得牙關都咬出了血,那力道彷彿能磨碎一粒鐵砂石。
程東之找了根繩子,快速將他的手綁在一個椅子上。
曲應騫伸腿用力絞住程東之的頭死死不松,待他左右掙紮之時一腳朝他的面部踹去,將程東之踹得直往後仰。
程東之狠狠皺了下臉,又兇猛地撲過去。
曲應騫重重倒地,讓程東之撲了個空。隨即他踩著椅子的橫梁把自己架起來,一個翻身,掙脫了繩索,朝著程東之一個飛膝過去,將他踢倒在地。
槍不知道藏在哪個黑暗的角落裡,程東之只好抹了把鼻血,從身上掏出刀,擺好格鬥的姿勢。他的眼神就像是外殼完全被損毀,所有毒液全部暴露在外的毒蟲,一點都沾染不得。
兩個勇猛的敵手對壘,有些情形頗像民間的那種惡鬥,勝負往往取決於一個落空的動作或者計算的錯誤,機會來的時候像閃電一般短促,全靠不假思索的利用。
廝殺過程中必有一個時間,雙方集中精神打量敵人,動作非常慢,非常謹慎,彷彿誰都不願交鋒。當事人覺得這段時間很長,旁觀者覺得極短,而內行人都知道這是最吃緊的關頭,跟著來的就是迅速的決戰。
曲應騫不清楚程東之的格鬥底細,方才貿然出招是因為自己到了臨死的邊緣不出招不行。
打架是比誰有更快的速度,時間要是越拖越長,再打下去不僅要付出雙倍的力氣,並且勝算還不多,反倒有可能被反捉。
於是曲應騫先發制人,朝程東之虛晃了幾拳,隨後一個低掃踢過去。
程東之有了防備,用自己腿部中最堅硬力量的部位巧妙地橫擋過去,震得曲應騫整條腿都發麻,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他抓住這機會撿起身後的東西朝程東之臉上砸,然後快速跑開。
眼前的世界,昏暗而模糊,像穿過鏡面球反射的彩光,鑽進了一隻蒼蠅的複眼。腳踩到硬物,很快意識到那是一把槍,撿起來即刻就射擊。
程東之被射中大腿,半點遲疑也沒有拉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他一腳踩在二樓窗戶罩子的頂上,腳下沒踩實,身形不穩地晃蕩了一下,如果不是手還扒著窗沿,這一晃估計能讓他直接倒栽蔥似的仰下去。他堪堪站穩,腦門已經見了汗,還沒時間做更多的心理準備和身體調整,窗戶就轟然被推了一下。
曲應騫撿到的是自己的槍,二話不說就要跟。
程東之重重落地,又迅速爬起,抓了一把地上的灰塵沙土沖著追過來的曲應騫甩出去。曲應騫被迷住眼,掙紮在原地動彈不得。
程東之從二樓跳下來落地太猛,腳踝因為下來的沖擊力在地面狠狠崴了一下,但是他根本無暇顧及腳踝疼不疼,還沒站穩就腳不沾地拔腿飛奔,不過多少都耽誤了一點跑路的速度。威脅激發了身體更多的潛能,讓他忽略了腳踝的疼,不要命地往停車的地方沖。
在他繞過山莊,看見了自己租的那臺黑車,慌亂中按鑰匙準備遙控開鎖之際,另外一輛車突然沖出來,以一種天地不顧的蠻橫氣勢,踩死了油門咆哮著朝他直接就頂了過來!
周遙這人其實挺虎,情緒上來什麼都豁得出去,很有那種“你威脅我我他媽就跟你幹到底”的死心眼兒。
身前汽車馬達轟鳴的同時,而唯一的退路又被曲應騫堵死,千鈞一發之際,程東之比常人敏銳的第六感就像是在背後長著另一雙眼睛,他甚至連餘光都沒看過去一眼,電光火石之間腦子就像開了掛,迅速判斷了車速和他距自己車輛所在的距離,當機立斷,用力一邁的同時縱身一躍——在車子撞過來的同時,從車前蓋上滾了過去。
周遙開車的架勢簡直就跟見了殺父仇人沒兩樣,撞上去的那剎那竟然也沒踩剎車,幾乎就是下了下死手要一路把程東之頂到死為止的主意,但他沒想到倉促之中程東之竟然想了這麼個豁出去的轍,逃過了一劫,而這時候他再想剎車掉頭再碾死他,已經來不及。
程東之雖然一臉都磕得青紫,下巴在車蓋上蹭出了不明顯的擦傷,身上疼得腰都直不起來,但是卻沒敢緩口氣,他按著死死抓在手裡的遙控器給車開了鎖,一隻手捂著肚子捂不住胸口踉蹌著躥上了駕駛室。
周遙五髒六腑也疼到連大氣也不敢喘,他倉促難受地吸著氣,一手勒緊安全帶,一手飛快地重新打火,在程東之那臺車掉了個頭沖過來的同時,不管不顧地猛打著方向盤。本想迎上去,可後面的張茜和後備箱的陳燦雯又讓他忍不住猶豫,眼看在兩臺車即將撞上的一瞬間他還拿不定主意,方向盤上忽然多出來一雙手——張茜用力搶奪,死死摁住!
自殺式的攻擊,踩剎車已經來不及,周遙感覺這一下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如果沒系安全帶,估計能直接把他從車裡面甩出去。
程東之的車被頂住腹部推到很遠。
青煙四起。
張茜沒有系安全帶,整個額頭全是血。周遙慌張地撥開她身上的碎玻璃:“張茜!!!”
細微得像頭發絲一樣的聲音。
“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