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2章 造假
過了週末後上班的第一天總是痛苦的,提醒未處理事項的小便簽貼得整個電腦顯示器面目全非。
何恩婧一邊在心裡發誓,四十歲必定要提前退休終日去曬太陽,一邊嘀咕著試圖在便條堆裡翻找出最重要的工作事項。
雙胞胎姐妹的資料幾經周折終於傳來了警局,何恩婧第一時間截胡,並不打算拿給張元水或祁定遠,也不打算告訴其他同事,只有專案組在內的幾個人享有知情權。
資料很明晰,寫得也很詳細,但就是讓人挑不出疑問。
雙胞胎被送去孤兒院的時候還很小,是院長在孤兒院外的草地坪裡撿到的,兩孩子不到一歲,抱著個奶瓶哇哇大哭。
院長以為又是一些不小心懷了孕,生下來後發現無法撫養的年輕男女做的事——畢竟孤兒院裡好多孩子都是這些來歷。
院長只好將兩個孩子先帶回孤兒院,同時也聯絡了警方。兩個孩子穿得很溫暖,衣服也是幹幹淨淨,應當是被人用心呵護,她希望家長能夠及時心軟回頭,不要造孽。
但查來查去,發現這兩個孩子連戶口都沒有,興許是哪個有錢人的情人在哪個角落裡偷偷生下的私生女也說不定。
總之院長一邊把這兩個孩子帶大,一邊在等孩子的親生父母,但直到院長得病離世前,也沒有人來領。她原本想著要是找不到親生父母,就給兩個孩子找一個條件好的養父母也不錯,可也一直沒找到中意的就撒手人寰了。
雖然不是每個孤兒都能被領養,但社會也有照顧他們生活下去的方式,那年頭興起了很多的捐贈公益專案,秦振的“婷婷計劃”就是在那時啟動。
何恩婧看得愁眉不展時,張揚送來了一份新鮮出爐的dna報告,雙胞胎的親生母親,就是死在醫院門診大樓的“阮金梅”。
父親十年前被人埋在山上,兩個女兒從小被扔在孤兒院,母親隱姓埋名在角落裡偷生對女兒不聞不問最後被藥物注射死在醫院,這一家子,渾身都是秘密,卻捅不破一個口子。
專案組又去調查阮金梅的資料,結合曲應騫的情報和季舒聞解剖的屍檢,循著阮金梅整容的痕跡把過去挖了個遍。
死在醫院的阮金梅,她的真名叫王慧芬,是尼莫昆的妻子,但是資料上寫和尼莫昆結婚不到兩年就因為病逝而注銷了戶口。
尼莫昆還有個情婦,何恩婧推測當年死的應該是真正的阮金梅,而王慧芬整了容代替了阮金梅的身份活下去。
這一家三口估計都是誰的替罪羊,但是反複研究了手裡的資料,也沒有辦法找到更合理的證據支援直覺。
何恩婧腦子裡又開始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她知道很多時候自己太過感情用事,她喜歡光明美好的東西,但幹這一行,註定要面對許多的黑暗和醜陋。
畢業的時候,滿懷熱情地投入工作中,希望“為民除害”,事實上,也是這麼做的,但是卻無法迴避日漸加深的疲憊和厭倦。每結一個案子,除去一個“害”,並不會讓心裡好受多少,那些陰暗面讓她的心都染上了一層灰色,而且越來越重。
曲應騫剛一回來就被督察的人給帶走,何恩婧有什麼事,都只能去找季舒聞商量,偏偏季舒聞今天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工夫搭理她。
何恩婧見狀,只好一個人開車去找車禍案的家屬。
跑下樓梯時差點把迎面而來的祁定遠撞飛。何恩婧只好來了個急剎車,定下來的時候,祁定遠壓低聲音破口大罵:“搞什麼毛毛躁躁的,你丟了魂?逃荒似的要去哪裡?”
何恩婧松開了手,半真半假地說:“我就是去追我的魂,您有沒有看見?”
在祁定遠吐出下一句罵之前,她撒開腿早跑得沒影了。
張元水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裡,俯視著斜對面車水馬龍的酒店大門——有一隻斷線的綠色蜻蜓風箏在風中飄飄蕩蕩,向著全副武裝的保安頭上滑落。
胖保安跳起來抓住了風箏,東張西望,嘴裡嘟嘟囔囔。很快就有小孩子跑過來領。這是眼前唯一有趣的小插曲,心情沉重了大半天的張元水忍俊不禁,隨之輕松下來。
他坐在一棟商務中心大樓一層的咖啡館。大廈是方方正正的大樓,宛如諾亞方舟,即將溺水的群體在此尋求拯救。
張元水不時抬手看左腕的手錶。
他已經坐了三個小時,同一個姿勢,同一種眼神。時間是準確的,剛心算出來。他的計算從來不會出錯。
桌上擺著三部手機。
一部是黑色的華為,為他的公開身份所使用,用於圈內社交的聯絡和開拓。此刻放在桌角上,設定成有聲狀態,任憑不時彈出來的廣告或接收的垃圾簡訊頻繁閃著藍光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