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主任:“能有什麼聯系?那個小何是在車禍案第二年出事的,你們應該也聽隊裡的老警員說過。”
季舒聞轉移話題:“您還記得連環車禍案的卷宗裡面有沒有哪些特殊的物證或是哪些並沒有梳理清楚的疑點?”
“特殊……我記得照片裡,兇手的身上有一個紋身。”
季舒聞拿紙筆把ko的紋身畫下來:“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潘主任看了幾眼,點點頭:“有點兒像,但照片上的好像要長一些。”
季舒聞的畫技沒有鄒司禮那麼精確,他只是依葫蘆畫瓢。
ko的完整紋身是兩端各有一把酷似閃電的利刃圖騰,中間夾著充滿藝術設計體的ko全稱英文字母。
何恩婧又回到了辦公室,整理之前幾樁案件中獲得的紋身影象照片——林堂、秦虞、孫榮延、林映芸,這四個人身上有紋身。但蠟像案中,萬博南等人卻沒有。
“之前鄒司禮分析,ko的組織是藉由希臘神話的名義想要恢複主宰的權力,之後我就在網上翻了大量資料,這個紋身左右兩邊的記號分明就是宙斯的武器,宙斯是掌管世間萬物至高無上的天神,是十二主神之首。ko的頭目,一定就是以這個角色所扮演的一個惡魔。但既然他們想吸納更多的人犯罪,並且像狗一樣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代表性的標記,為什麼萬博南他們卻沒有?明明販賣影片的網站就是在為那條大暗網盈利。”
季舒聞想了想:“說不定是‘考核’。”
何恩婧不是很理解。
“秦虞他們都是‘老人’,犯案多年一直未被發現。並且兩起案件的性質不同,秦虞是殺了人,萬博南是透過金錢引誘少女失足,如果沒有喬雯的自殺,在刑事案中記錄就算0。”
“秦虞是美杜莎,林堂是她行兇的副手。孫榮延作案的房子裡有鎖鏈,效仿著普羅米修斯被綁,但普羅米修斯是被宙斯所綁,孫榮延要是為‘宙斯’服務,為什麼會用‘宙斯’懲罰‘自己’的方式來懲罰其他人?還有連環車禍案,用車禍設計多人死亡,又代表哪個角色?”
“也許不一定要代表哪個角色,相當於一個統治者手下有千千萬萬的無名小卒願意為他獻身辦事。秦虞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孫容延是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他們才能獲得一些‘身份標識’,更何況秦虞的經歷本身就和美杜莎有幾分相似。另外萬博南雖然沒有紋身,但他販賣影片的賬號中文叫不死鳥,他的下線叫hades——這個名字在希臘神話中可是宙斯的兄弟,有錢還掌管冥府,按理說身份不一般,為什麼最後查出來的卻是邢映?你不覺得邢映除了透過販賣影片而有點小錢以外,整體形象都跟‘hades’這個人物大相徑庭?”
神話故事,尤其是西方的神話故事,在中國人眼中大多都是生活糜爛、暴虐血腥,愚蠢而頑固,不懂得變通。城邦薄弱,又還愛偽善和誇誇其談。
更認為古希臘的歷史是一場騙局,神話是一場鬧劇。
但不乏仍有人把空談當成求真,把虛空之上在人間變為現實。想著只要自己穿過某一個出口,就可以得到應許的一切——永恆、永生、無窮無盡的快樂、至高無上的權利、戰勝死亡、衰老和匱乏。
“騫哥之前雖然沒有明說,但暗地裡總給了我很多的暗示,他認為警局內有內鬼。每次我們調查的時候,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尤其是在毀滅證據證人這方面,暗處的那隻手比我們的調查快速得多。
“我之前還覺得,內部不會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畢竟這每一樁案件拉扯出來都太過複雜,聰明人都只想明哲保身,不可能會去趟渾水,但自從粟局長和程合歡出事以後,我不得不相信的確有人一直在把我們的動作通風報信,而且就在我們身邊,離我們一步之遙。”何恩婧鑽緊了手裡的照片,朝季舒聞投過去一個眼神。
即使她不說那後半句季舒聞也明白,她心裡在懷疑張元水,並試圖透過張元水找到一些東西。
季舒聞說:“我剛才來的時候,他辦公室沒人。”
何恩婧立即行動。
晚上只要有一點異常的燈光,就能引起值班的警覺,還不如就趁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翻領導的辦公室,多少有些影響不好,季舒聞拿了資料夾裝作要找領導彙報案情進展,實則是守在門外幫何恩婧負責盯梢。
辦公室的陳設很簡單,一眼就能掃完,但檔案居多,怕是看個三天三夜都看不完。何恩婧不瞭解張元水這個人的思維,只能按常人常理判斷重要東西應該都會放在一個不太容易被發現的位置。
於是何恩婧重點對張元水的辦公桌搜尋。辦公桌容量不大,兩邊各有抽屜和櫃子,能抽開的抽屜裡放著一些小物件,底下的櫃子則帶有鎖孔,何恩婧打不開。
鑰匙——她在張元水腰間看到過,有好幾把,但能符合這個櫃子,就只有兩把小的。
坐辦公室的領導們櫃子都一模一樣,可是鎖卻不一樣,沒辦法從其他人那裡找到相同的鑰匙,還是得找機會接近張元水。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何恩婧並不甘心輕易離開,又翻了翻資料夾。
對於一個不怎麼管事的副局長來說,表面功夫做得還是到位,上頭下發的每一份檔案他都儲存得完好。
粟海東不在了以後,有很多的案件報告都需要簽字,祁定遠還沒來的時候,都是張元水負責。
何恩婧在一份警員的檢討上看到了“已閱”兩個字。
她緊緊盯著那個閱字,移不開目光。
她曾在哥哥的工作本中也看到過這個字,和哥哥的筆跡不同。本子上還有一些印記,是墊著影印紙寫下來的痕跡,像是哥哥特意要得到這兩個字好為了比對什麼。
並且一般人寫閱字都是先寫門,再寫兌。但眼前的這個閱,兌字的兩點在外面,並且寫得像個“光”,門字只包圍了一部分,一看就讓人明白寫這個字的人習慣用倒筆順。
何恩婧感覺到手指微微地顫抖,閉上眼睛,彷彿看見了滿天都是透明的小翅膀,載著她一腔的急切,飛向十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