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司禮可不會給他擋風,曲應騫那邊又站不下,他便離汪猛遠一點,看著外面的雨。
霧濛濛的氣息裡,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方才躲雨的那顆樹,是碩大無朋怪異無比的植物。從一塊大石頭裡長出來,就像一棟樓房在石上突兀而起,樹像個y字裂縫從石頭底座延伸到頂端,紋路漸漸變粗,最後鼓爆成至扭扭的疤痕,宛如垂暮老人手臂上的青筋。
讓人覺得它是由石頭伴生而生,樹冠延伸開來,幾乎遮天蔽日。
樹葉被風吹著,激烈浮動著,幾乎隨時都會風雨吞噬掉。
那樹幹之中,卻偏偏有兩個整齊劃一的洞,洞裡有一抹浮動的幽幽紅光,像一雙眼睛,注視著鄒司禮他們。
有好大一會兒,鄒司禮的目光都沒法從那個黑黝黝的深淵之中的微弱紅光上移開。它好像是原始之火,像是來自數千年古老的巖漿和地球中心的微弱折光。
看到眼睛發酸,一眨眼,那抹紅光又立即消失不見。
鄒司禮將手背在身後沖曲應騫招手,小聲地喊:“過來。”
曲應騫站過去:“怎麼了?”
“頭別動,餘光看,我們剛才站的那棵樹下,樹洞裡好像有東西,紅色的,晃動,一眨眼就沒了,應該有人在裡面抽煙。”
如果是光線不會是小點,而鄒司禮太熟悉曲應騫在黑暗中抽煙的樣子。
紅光沒了,意味著那人知道鄒司禮發現了他。
曲應騫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硬幣:“走。”
兩人架起氣鼓鼓但勉強還算配合的汪猛,繞進了林子裡。汪猛響應了曲應騫的手勢率先藏入了路邊的一側草叢和灌木。
鄒司禮趴下時又撞到了腿傷,痛得想叫一聲,被曲應騫猛一下把嘴摁到了地上吃土,於是嘴裡叼著草和泥土看著不遠處。昏沉沉的雨裡有了神出鬼沒的幽靈、鬼魄,風聲雨絲裡有了卑鄙,有了陰沉沉的晦氣。
有個穿著雨衣的人,正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追過來。
對方身形瘦,個子也不是很高,寬大的帽簷罩住整張臉。
他似乎是知道曲應騫等人藏在這裡,自身也不打算掩藏蹤跡,好似曲應騫三個人都是末路之徒,連他一個都奈何不了。
曲應騫眯著眼睛,看見那人手上拿著一個東西,隨著步伐浮動,青黑色的,他再眼熟不過。
曲應騫摸上自己的刀,低聲對鄒司禮說:“他有槍,你看好汪叔,盡量別出來。”
鄒司禮感覺有點像夢中,眼前是雨霧彌漫,身後是漫著濃霧,只有似遠似近的雨聲在霧中散來散去。
禁不住回轉身來望一望所來所往,來處是霧,去處也是霧。把雙眼輕合上,只覺得,如在夢之夢中、幻之幻中,來處不知、去處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
“你難不成還想硬拼?躲啊!”鄒司禮有點兒害怕。害怕挨槍子兒。雖然他有開始鍛煉,也每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像十三太保橫練一樣刀槍不入,但畢竟是凡人,練好腹肌是為了有力量對付刀子,而不是槍子兒。
交融的霧色和雨水裡難以看清太多,曲應騫沒浪費時間,伏在地上聽著,然後跳起來猛力地揮動著手。
那家夥好像不太會開槍,一連打了幾發子彈,卻都是像小孩子玩玩具那樣,手生得很。曲應騫從地上抓了一把泥糊住他的臉,趁機想要去搶槍。
那人飛快往後一躲,同時把槍藏在自己背後。鄒司禮也跟著跳出來幫忙,準備抵近那人背後時,那人好像腦後也長了雙眼睛,射擊不行但反應靈敏,抬手沖著鄒司禮就是一槍。
曲應騫快速撞過去,誰知腳下一灘爛泥一滑讓他體力不支,從樹林中沖出來之時,雙腿承受不住沖力,踉踉蹌蹌,差點摔倒。
如果不是踉踉蹌蹌,他突然沖出,必然會佔據絕對主動。他只好迅速調整身體,將手中的刀朝那人飛過去。
那人已經率先搶先開槍。好在鄒司禮是活的,會動,懂得與子彈軌道相悖的地方跑。雨天不容易看清,加上那人射擊技術又不好,傷不了他。
曲應騫從地上躍起來,飛起一腳直踹那人的頭。
狹路相逢勇者勝,那人也是毫不退縮,再次扣動了扳機。
但這一槍,手槍突然卡殼了。曲應騫一腳踹倒他,朝他撲過去的同時,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刀,拎住那人的雨帽往下一拽,一張水淋淋充滿怨恨的臉暴露在曲應騫面前——鄒濤。
曲應騫反應不及,狠狠一愣。
鄒濤用額頭磕上曲應騫的腦袋,把他磕了個原地後滾翻,拉起手槍又要射擊。
鄒司禮在一旁養精蓄銳幾秒,體力明顯佔優,從背後偷襲鄒濤,一腳將他踹在地上,雙手卡住其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