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總部來的,職位也比咱老闆高,她說的話你得聽。”
“那你怎麼不聽?”
秦操無賴一樣嬉皮笑臉:“我誰的話也不聽。”
張茜踹他一腳:“再試試看老闆的電話能不能打通,死哪兒去了!眉毛著火了他還不著急。”
程合歡接到丈夫鄭一然單位打來的十萬火急的電話。一時沒有心思想別的,正好看見對面一家星巴克開著門,便想都沒想穿街而過,找個僻靜位置坐下,趕緊電話回撥,一時也顧不得她最厭惡的披頭散發。
電話一接通,她便急著道:“是的,是的,我坐下了,星巴克。請您說吧,tk究竟出什麼事了?”一邊手忙腳亂地掏出紙筆準備記錄。這是她的風格。
對方穩重地道:“藥監局的同志一早過來,從我們公司帶走幾位員工,鄭一然也在其中,但他電話打不通,公司這邊他早就請假了,所以我打電話給你,還請你通知鄭一然,讓他趕快回公司一趟。”
程合歡震驚了。她以為丈夫遇上了什麼麻煩,想不到問題更嚴重。她顫抖著在筆記本上記錄內容,卻不知道問什麼才好,神經質地問了對方的各種聯系方式,以便回頭聯絡,接著放下電話發呆。
可她發呆沒超過十秒,便開啟手機,輸入搜尋主題,看見了“tk生物”、“涉嫌違法”、“停産”、“立案調查”等字眼。她對那機構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誰平日裡沒事去弄清那些東西呢?可心慌意亂之下,看什麼都進不了腦子,就是神經質地一直在搜尋著訊息。
一口真氣只維持到門口。正好一個莽撞小子推門進來,一個沒看,打中看似鎮靜的程合歡的鼻樑。
雖然不重,可微微一陣痠痛,逼出順勢而下的眼淚。進來的是秦操,被張茜吩咐來買加班加點的咖啡,沒想到撞到了程合歡,不知所措,伸伸手,又縮回去,但又伸出去,幫程合歡拉開門,讓她出去,慌亂得如同大男孩。
“對不起啊……”
程合歡像是沒聽見,沒做出任何反應和表情,出門後,在前面走。
秦操覺得她有些奇怪,心想別出什麼事,連咖啡都顧不上買了就在後面跟,兩人都不說話。
沒走幾步,程合歡的手機又來了一個陌生電話,她看著那串座機號碼顯示的數字,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也從未想過,會有那麼一天,鼓動喉舌是如此費勁——“喂……”
“請問是鄭一然的妻子程合歡女士嗎?我這裡是晏城市局刑偵大隊……”
程合歡兩眼一黑,暈在了地上。
秦操隔她有幾步遠,看見她接了個電話就倒下去了,心裡一慌,明白這是京城來的領導貴客,怠慢不得,便急哄哄地跑過去檢查她有沒有事,手忙腳亂地打急救。
透過屍體解剖與死亡特徵分析,死亡時間的確在一星期左右。這幾天各個局裡沒有接到過失蹤人口的報案,但指紋比對的結果很快出來了,是鄭一然。
季舒聞對這結果心裡有數,但有一點意外,鄭一然竟然是鄭懷謙的兒子。
局裡給鄭懷謙和程合歡打了電話,通知他們過來認屍。
屍檢發現,死者身上的血液中的矽藻含量不低,足以表明是活著的時候入水。何恩婧對這種結果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身上怎麼能同時出現兩種不可能彙合的死亡特徵?
“我還是主張機械性窒息死亡,那塊紅疹騙不了人,是不是?”
季舒聞點頭:“我也覺得。”
“但是……”
“或許是死者生前被灌了大量的河水喝下,所以水裡面的浮游生物透過代謝抵達了各個組織。”
“可是他身上沒有掙紮的痕跡,就不存在被人綁著,也沒有下藥,怎麼可能讓一個人活活忍著窒息而無動於衷?就算是使用‘貼加官’這種殘忍的覆面窒息方式,人在呼吸不過來的情況下,多少會有一些掙紮的痕跡,不是嗎?”
何恩婧眼珠在眼眶中很快轉了一圈,用很期待的語氣問。似乎在十年之後,她終於能得到哥哥死亡的真正原因。
弧形的亮光打在她的臉上,五官被黑暗一分為二,眼睛射出祈盼的目光,好似教徒般虔誠。
“我初步判斷,死者是昏迷的情況下被人捂住了口鼻。可以不用貼加官將整個腦袋矇住,用面膜,或者是韌度好的紙巾打濕後,緊緊覆蓋口鼻,就能悄無聲息地殺人,並且鼻腔氣管裡不會輕易留下物質。”
“令人昏迷的方式無非是下藥或者被襲擊致命部位,這兩種在屍檢中都已經排除了。”
“你說漏了一種。”季舒聞一錘定音:“催眠。”
何恩婧有些眩暈。這一刻她終於敢相信,這個案子,就是她等了十年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