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盡管被清理過，但血液中的血紅素還是會殘留下來，所以能被檢測出。
按照唐佳給出的訊息，以及結合法醫解剖出來的死亡時間，肖洋應該是在除夕的那天下班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會所的上班制是三班倒，通宵值班的只有客房部，除夕那晚餐飲部很忙，雖然加了班但沒有一整晚通宵，十一點的時候便收了工。曲應騫讓人調查從會所到城南巷外的監控，電子眼拍到的畫面是肖洋乘坐計程車，一直到國貿大廈。
國貿大廈的負二樓後門穿過去，就是城南巷，從後門連線城南巷的這一條路，沒有監控，根本查不到她是和誰一起走到了蠟像館。那晚又夜深，城南巷所有的店鋪在前幾天就已經關門打烊回家過年了，別說目擊證人，連條目擊流浪貓狗都找不到。
曲應騫又派人調查了萬博南的行蹤，肖洋案發當天，甚至是直到初四的這段時間，他的行蹤都被各個地方拍的一清二楚，毫無作案時間。
盡管得出了一個類似於死衚衕的結果，但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最起碼知道了肖洋走的那條路線，是她自己有意避開的監控，很可能意味著是兇手讓她這麼做。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不得不遵守？
被威脅了？
肖洋的通話記錄中，沒有任何陌生來電，甚至早在三個月多前，就沒有了和萬博南的聯系。微信記錄被警方恢複後，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於約她去城南巷的資訊。
那麼兇手究竟是怎麼和她聯絡的？
曲應騫心裡一動，那些網貸？
他抬頭：“周遙，把肖洋所有網貸以及她名下銀行的明細全部查出來，列印給我。”
“收到。”
下午粟海東開了一次案情分析會，圍繞長桌坐著的刑警們都攤開了藍皮記事本，立刻把電腦收起，從挎包裡掏出了紙筆。整個會議過程中都沒有喝一口水，手中的筆幾乎不停頓地記錄。
這種會上，不管警銜、職位、年齡，只要是與案件相關的見解，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案件偵破之前沒有任何人掌握絕對真理，所以必須堅持言論上的自由和民主，如果總擔心“頂撞了領導的意思往後會不會給我小鞋穿”，那就什麼正事也別做了。
因此，為了某一項證據是否可靠，為了某一個推論是否合理而發生爭吵，會上鬧得臉紅脖子粗是常事。
這會為了集思廣益，一開就開到了臨近下班。
還沒開春，天黑得快。
白天與深夜的界限是光線，今天與明天的界限是生死。這場寒流像是永無止盡似的，天氣預報說是南方百年不遇，所言不虛。
到處的路面、站牌和護欄上都浮著一層瑟瑟的銀色。市局的人為了方便開展工作，拿著鏟子去鏟屋門前的雪。
天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黑，而是閃耀著一種晦澀的深灰色。路燈下面，無數細碎的雨絲不辨方向地飛舞著，每一絲都帶著冰冷的寒意。
一陣又一陣的風直灌下來，像柄刀一樣，把溫度越削越低。裸露在外的手和臉吹得僵硬，腳下也是凍得邦邦硬。
曲應騫有些困，灌了一杯咖啡，又擰開洗手池的開關打算洗把臉。嘩啦啦的水流了出來，他伸出手想掬一捧，卻被冰得一個激靈，寒氣從指尖灌輸到全身。
等了等，再一次伸出手，水還是那麼徹骨的冰寒，但肌膚卻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了，而這種冰寒感正是他所需要的。當水在他雙手掬起的掌心裡盈滿的時候，他看見自己的掌心在水下煥發出一種悽清的白色，像要融化一般。
低下頭，把水狠狠地撲在臉上，幾個來回之後，熬了一天一夜的疲憊總算被沖得一絲不剩。
胡亂擦了把臉，又回到座位上繼續研究案子。
季舒聞下班後，沒直接離開，而是從自己的辦公室繞去了曲應騫的辦公室。
曲應騫正在低頭看案件資料，眉頭皺得很深。
季舒聞不免想起他從前做事時那股勢必要擺平宇宙、橫掃千軍的狂妄，如今是半點都看不到了。也許，最堅硬的石頭，也終究會被磨平稜角。
青色玻璃牆後傳來印表機的吱吱聲。
季舒聞拉開椅子在曲應騫身旁坐下：“有什麼進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