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指上通常在按鍵上反複觸控後,會在上面留下痕跡,技術人員在上面噴過藥水並用指紋刷刷過後,被按過的按鍵和沒有按過的鍵上,色澤會有極其微小的差別。
奇怪的是,門上並沒有指紋。
想來是用了手套。
那孫子還挺謹慎。
曲應騫看著那些痕跡,心裡盤算了幾組號碼,在第三次輸入密碼時,門終於嘀的一聲被開啟了。
一樓看著像平凡的住所,各種傢俱擺設僅僅有條。
色系深沉講究——歐式長方形吊頂,懸掛著富有官廷韻味的蠟燭式水晶吊燈。
牆壁貼著咖啡色的長條花紋牆紙,配以棕紅色的木飾,可謂奢華中透著莊重,尊貴而又不失藝術和典雅。
所有的傢俱都擺在它們應在的地方,保持著自然的生活氣息。
為什麼不收拾下房子外部?
顯然有人並不想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亦或是讓人恐懼它的存在,不敢靠近。
但到了負一層,整個地下室又好似是一個煉獄所,逼仄幽暗,宛如海底一艘腐朽的沉船。
牆上掛著幾幅劣質的油畫,色彩晦暗詭異,不時有一點雪白或血紅從整幅畫裡跳出來,匕首一般擲向人的眼睛。
這畫似乎把地下室裡的空間切割開了,切割出一種奇怪的縱深感,好像把一層又一層的空間套在了一起,橫七豎八的空間,有夢裡的有夢外的,像林映芸在被審訊時描述當年西發東揚的學校裡那樣——有電擊裝置,各種各樣的刀具,還有氛圍燈。
“隊長,你看。”
有人從塵封的盒子裡找到許多的照片。那些照片統一泛黃,畫素不佳。但能分辨出人臉。照片中的那些臉,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統一閉眼睡在一張椅子上,頭頂的紅色燈光將面目映襯得十分可怖。
這些臉,都是失蹤案卷中的那些人。
曲應騫感覺盒子底下還有東西,用手一摁,果然有個隔板,輕輕一拉,又是另一沓照片稀裡嘩啦地掉了出來。
那些照片新舊不一,應該是偷拍的,各種角度都有。偷拍人的拍攝水平並不高,那照片要麼光線極差,要麼就只有一個大概的人臉輪廓,要麼就是和遠處矮樓影影綽綽地陳列在夜色中,與周圍的黑暗化為一體。
鏡頭拍攝的機位有居高臨下的,也有狼狽蹲守的。
但無一例外,那些照片的人,都是同一個輪廓同一張臉——林黛西。
曲應騫讓人將這些東西都掃蕩進證物袋,又將其他的地方看了一遍,沒再發現什麼古怪。再回到一樓兀自在客廳裡轉悠了一會兒,便走進靠西的一間臥室。
西向臥室也朝陽,空間很大。整個臥室看起來一目瞭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怪異值得去深入探究。
曲應騫轉身剛要走,看見地毯與床腳的縫隙中有一隻被踩扁的半截蟲子屍體。
蟲子已經幹了。
曲應騫蹲下身,撥開地毯,捏起蟲子仔細地看。
那蟲子的外殼有點像屎殼郎,但它不是屎殼郎,而是屬於昆蟲中最大的一個目——鞘翅目,埋葬蟲科。
這一般是幹屍或是末期腐敗的屍體上很常見的昆蟲,所以被譽為自然界裡的清道夫,起著淨化自然環境的作用 。
曲應騫立即喊人過來。
地毯被捲起來直接扔到房間門口。
地毯下的地磚有些異樣,像是防水做的特別差,縫隙很大。
一群人像樹一樣戳在那裡,感覺能聞到底下腐朽多年的血腥氣。
原本對別墅的勘察只是希望能發現與案件有關的物證,但誰也沒料到竟然在房間地板下發現了一具屍骨。
曲應騫緊急召來技術科所有的警員,下令要將別墅翻個底朝天,每一寸,每一平方米都不能放過。
別墅內總共有十幾個勘查區域:一樓有客廳加餐廳、五間臥室、廚房、雜物間衣帽間、兩個洗手間。
樓上有兩間臥室、一間客房、一個洗手間、一間書房和一間影像室,樓外還有車庫,底下還有地下室……工作量極大,一時半會兒弄不完。
曲應騫在別墅裡轉悠一圈,坐到客廳中間的棕色長沙發上,側著腦袋,眼睛望向大落地窗外。
這幾天的天色都不好,動不動就下雨。此時天際處有壓著低低的雲層,本就不亮的天色越發像被灰暗吞噬,直至天地歸於一色。
曲應騫收回目光的同時,心底也驀地湧起一股莫名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