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案發時根本沒有出現過的念頭,像一個緊緊的擁抱,一下子揪住了周遙的心,令他有些瞠目結舌。
看來生命經不同的渠道被分為了兩類,一類與隱秘、沉重、土地、汙穢和黑暗有關,而另一類與開放、輕盈、天空、潔淨和明亮相聯系。
四周安靜極了。
什麼東西掉在周遙的肩膀上,他回頭一看,是曲應騫的手。
“人死如燈滅。我們的責任,是讓那燈,越來越亮,絕對不能滅下去。”
曲應騫說完,回過頭盯著普愛醫院的高樓,面無表情,心底裡密不透風的像藏著什麼秘密事。
刑偵隊圍繞著翟青的社會關系展開了排查,重點是要尋找到一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略微有些駝背,腿部有殘疾,走路跛腳的男性。當然身材特徵也可能是一種偽裝,所以對任何疑點都不能放鬆。
白雲山小區由於地處城市邊緣,又緊鄰高速地帶,房價在整個城區商品房中屬於最低階的,人口構成複雜,以低收入人群為主,基礎配套設施落後,安保鬆散,為流動性區域,摸排的結果暫時還未查出來,但排查監控裡找到了翟青班主任的車輛。
白色的雪佛蘭,十二點三十分從白雲山經過,那時距離翟青死亡之間過去半小時。
徒勞無功一整天,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目標,總算是看見了一點希望,刑偵隊的人眼睛一亮,立即把人提回市局審問。
翟青的班主任就是曲應騫那天在常寧宣講後,走廊裡遇到的那個男教師——孫榮延。
“孫榮延……”曲應騫把這個名字唸了兩遍,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片刻,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監控記錄拍攝到你開著車去了白雲山小區附近,對嗎?”
“白雲山小區?”孫榮延皺著眉面露疑惑,回憶了好一會兒,整個眉眼看上去都顯得像苦哈哈的土地公:“沒什麼印象。”
“通往高架橋的那條路。”
“哦,你說那啊……”孫榮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旁邊好像是有房子,但是我沒注意它們叫什麼。”
曲應騫的眼角略微一跳。他是故意這麼問的,因為一般人如果只是途徑,很難注意到路邊那種隨處可見的小區叫什麼,如果孫榮延要是直接回答“我只是路過”,那麼他的嫌疑就非常大了,可是他是輕飄飄地說沒什麼印象,這符合“不知者不知情”的狀態。
如果要是裝的,那他這心也未免太細,思慮也未免太周全,太可怕了。
“你去那幹什麼?”
“我去嵐城的機場接我老婆,她從京城飛來,沒買到晏城的票,所以落在了嵐城。”
這有記錄可以調查,沿途也有監控拍到過畫面,車裡的確是坐著他老婆。
“翟青死了,你知道嗎?”曲應騫的視線狠狠盯住他。
“什麼?”孫榮延看上去十分震驚,瞳孔瞪得像光線不良中的貓眼:“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
“什麼意思?”孫榮延聽出曲應騫話裡的意思,冷笑一聲:“警官,你是認為這和我有關嗎?所以才把我喊來這裡問話吧?”
“根據你班上的孩子爆料,在校期間,翟青曾遭受過同學暴力以及你特殊的‘懲罰’,是什麼懲罰?”
“懲罰?”孫榮延臉上的驚訝如潮水一般緩緩褪去:“學生們不按時完成老師下達的任務,我批評兩句,讓他們為了自己的行為去承擔應該要付的責任,這算是懲罰?曲警官,你也是上過學的,難道不知道學校也有學校的規則,不是能為所欲為的地方?都是要考大學的人,還需要我耳提面命的催作業,這像話嗎?我是為了他們好。”
曲應騫若有所思片刻:“翟青在學校時,都被哪些人欺負過?”
“這我真不知情,那孩子從來沒跟我說過誰欺負他,要是跟我說了,我作為班主任能視而不見?”孫榮延忙擺擺手,撇清關系的事他一向做得挺順手。
“翟青是在平安夜那天晚上遇害的,當時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