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嫻這次聽完直接雙瞳潮濕放大,說話磕磕絆絆:“他跟我說……這是,這是維生素和保健品,他說吃了有利於補充身體的營養,他一直都想再長高一點……”
她的不可置信藏在那兩個“這是”中間,大喘了一口氣,彷彿跨不過去的天塹。
曲應騫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吃這些藥的?”
“大概是從……高二,早知道是這些藥……我就……不會給錢他了……抑鬱症……”
曲應騫繼續問:“他一般什麼時候找你要錢買藥?”
“基本每個月一次,警官,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也許就是普通的保健品而已……”趙嫻不敢相信,依舊執著的認為,好似確立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才會減少對兒子不聞不問的內疚感。
曲應騫將眼睛垂下去:“不會弄錯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拿回警局檢測。”
鄒司禮眼底斂了些墨色一樣的幽深,若有所思的盯著曲應騫。
彼此鄰桌相望,眼中彷彿隔了萬重山水。
趙嫻聞言也跟著沉默,她看著窗戶外面陰沉的天光,冷風滲入室內揚起她的發絲輕輕搖晃,她跌落在地板上又開始懊悔的搖頭哭泣,痛苦不堪。
何恩婧攙扶住她孱弱不堪的身體。
曲應騫將藥瓶放回抽屜,開始翻找翟青的日記本和病例本,可是翟青的書桌裡全是些試卷和真題,並沒有看到鄧維所說的那本日記,同樣的,有關於抑鬱症診斷的病例本也沒有找到。
藥是藏進維生素的瓶子裡吃,自然也不會把病歷本擺放在抽屜裡等著人去翻。
曲應騫問:“您兒子不寫日記的嗎?”
“我……不知道,平時都是他自己打掃房間,他不喜歡我翻他的東西,也不喜歡我私自進來,每次我進來想給他送點水果,都得先敲門。”
“這房間裡還有別的人來過嗎?”
鄧維說翟青有在寫什麼東西,可是整間房間都搜遍,也沒能找到與之相關的東西。
“別的人?”
曲應騫將視線探向站在門外的鄧維,鄧維趕緊擺擺手:“不是我,我沒拿,我都不知道他的日記本長什麼樣子,如果要是我看錯,萬一隻是普通的作業呢……”
曲應騫只眨了一下眼睛,一動也不動,像一尊蠟像,面容始終尊貴而權威:“普通作業,見到你會做出躲閃的動作?”
“到底怎麼回事?”趙嫻聽得一頭霧水,“小維,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告訴我!”
鄧維搖搖頭,面對一屋子看他明顯透著不信任的眼神,突然紅了眼睛:“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翟青腳上的鞋子,很新,是第一次穿,而且是名牌。”曲應騫從手機裡調出和翟青腳上那雙鞋子一模一樣的照片,問趙嫻:“你給他買過這個鞋子麼?”
趙嫻搖搖頭:“我沒買過,自從他大了以後,鞋子都是自己挑的,他比較省,從來不捨得買名牌。”
鄒司禮說:“這個牌子的鞋子一雙要五萬出頭。”
“五萬?”趙嫻皺起眉,恨不得以尖叫來表示驚訝,可一想到面對的是警察,又只好拼命按捺下去:“他哪裡有錢買這麼貴的鞋子?”
曲應騫:“他的壓歲錢、獎學金、零花錢要是存一起呢?”
趙嫻否認:“他存錢的卡是我給他的,那卡原是我一張不怎麼用的卡,所有進出的流水賬單我都能收到資訊,他從來沒用過。”
翟青的成績一直都很不錯,就算偶有小浮動,也從來不會跌出年級前十,在常寧是拿獎學金的優秀學生,老師說他性格很內向,就是有些不怎麼懂事,尤其是自從升上高三後,想要請假偷懶的心思越來越頻繁。
曲應騫見趙嫻這邊實在問不出個究竟,又轉身看向鄧維。
鄧維見他的人還沒走到自己跟前,那目光裡透著的質問早已像兩道射線明晃晃地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還沒等曲應騫先開口,他自己就主動說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日記本去了哪裡,我也沒有偷偷翻看過,對弟弟來說,他非常重要的東西都是每天帶著,我跟他也不是同一個學校,我也從來不進他的房間。”
周遙在鄧維房間搜尋過,沒有發現什麼,他站在客廳裡,朝曲應騫搖了搖頭。
“一本普通的日記本而已,也值得你這麼注意?鄧維,話最好不要說一半留一半,否則很容易誤導我們警察調查的方向,這個結果你承擔不起事小,讓你弟弟一輩子無法重見光明事就大了。”
鄧維在曲應騫的目光裡幾乎有些窒息,他覺得曲應騫眼中有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專注,帶著嚴厲像張鐵絲網密密麻麻的把他困住,又冰冷又強韌。
曲應騫轉過頭朝鄒司禮使了個眼神,輕聲開口:“勞你大駕,去倒杯水來。”
鄒司禮自然知道這是要支開他的意思,他沒說話,只抬了一下眼皮,起身朝自動廚房裡走去。
曲應騫又將視線轉回在鄧維臉上,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複雜的像是在便秘,他在心底默數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