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蒜。”鄒司禮說。
“我管你吃不吃,”曲應騫才不慣著他,從籃子裡拿了一頭蒜扔給他:“剝開。我做的菜都是重口味,你要挑食那是你的事。”
鄒司禮難得的沒回嗆,認認真真的低頭剝蒜。少爺的手這二十幾年鮮少碰過羹湯,連剝個蒜都透著一股不知道往哪下手的天真。
“你在國外到底吃什麼?新型空氣?怎麼連一些做飯的配料你都不知道怎麼弄?”曲應騫從他手裡又搶過大蒜,放在砧板上用刀拍了幾下,大蒜被拍扁後隨便三兩下就能剝掉外衣。
鄒司禮說:“沙拉、三明治,有時候會自己煎一些牛排,不過那些配料都是搭配好了的,只放黑胡椒和鹽,根本用不到大蒜……”
“難怪養得這麼弱不禁風。”曲應騫嘀咕,使壞地說:“一會兒你多吃點大蒜,防毒的。”
鄒司禮:“我看你才該多吃點,長得比大蒜還磕磣。”
小時候的曲應騫是三個人裡長得最機靈的一個。他的輪廓不似鄒司禮那般精緻,也不似季舒聞那般清雋,但他有他的特點,五官看上去非常的陽光,尤其是一笑起來,就會讓人想起海邊的彩虹,絢爛而不刺眼。
鄒司禮自從與他重逢過後,心裡有過好幾次驚詫,總覺得這人不是他,只是名字相似而已。因為他已經找不到任何一點與曾經那個陽光少年有關的痕跡。習慣不一樣、眼神不一樣、笑容不一樣,就連面貌也大不一樣,身旁的這個曲應騫總是留著濃密的鬍子。
亞洲人的人面部特徵大多不適合留鬍子,否則容易顯得猥瑣。曲應騫不一樣,留著鬍子身上有一股內斂痞的帥氣,但同時也把他的年紀襯託得像四十來歲的大叔。
明明三十還不到。
鄒司禮最討厭男人留鬍子,總覺得看上去有一種不幹不淨的邋遢,每次看到曲應騫那幅形象時,他的嫌棄都不用開口,直接溢滿眼神裡。
“你懂個什麼,我這是為這身制服付出青春的印記。”曲應騫撿了幾塊豆腐,用刀輕輕地切了起來。
鄒司禮見他切豆腐不像是切,而像是在豆腐上亂七八糟地剁,來來回回將那豆腐剁成了泥,實在忍不住懷疑地問:“你會做飯嗎?不會是季舒聞吹得吧?誰會把豆腐這麼切?”
下一秒,那塊剁好的豆腐就被放進了盛滿水的碗中。曲應騫掌心拖著豆腐,在水中輕輕來回蕩洗,一朵菊花璨然開在了指尖上。
鄒司禮一哂,尷尬地閉了嘴。
這滿滿當當的二十道菜煮到了晚上七點多,其他的菜都簡單,主要是雞湯熬得久,一行人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埋頭幹飯頭也不抬,嘴沒空就朝曲應騫豎起大拇指。
曲應騫拍了周遙一下:“你斯文點兒,這裡還有女孩子在呢,大好青年注意點兒吃相行不行。”
周遙砸吧嘴,完全不在意。在他眼裡,何恩婧彪悍得不像女人,張茜鬼點子多,和她打過幾次交道,覺得她也不是什麼純粹的良心人,就只剩下一個唐佳,美是美,但人家有女朋友了。
根本沒有顧忌。
季舒聞說:“這就相當於家宴,你老人家還擺著刑偵隊長的譜幹嘛?”
“一會兒你洗碗。”曲應騫煩他給自己沒事找事,“不洗幹淨不許走。”
何恩婧說:“騫哥,你這豆腐是做的藝術品吧,又好看又好吃。”
那豆腐菊花是蒸熟的,澆了雞胸肉碎蓉的高湯,用紗布過濾過,沒有厚重油脂,湯色清亮不膩,味道很是鮮美。
張茜也拍著馬屁:“沒想到一表人才的大隊長還會做飯,真是絕世好男人。”
鄒司禮冷哼一聲:“他要是好男人,那可真得絕世了。”
曲應騫回:“你這種花心太子爺都沒讓地球毀滅,我這種純良煮夫為什麼會?”
幾人嘻嘻哈哈哈喧鬧了一陣,一頓飯就在輕松的氣氛中被幹完。曲應騫嘴上說著做飯重口味,但到底還是考慮到太子爺那刁鑽的嘴,每道菜的味道都做得不油膩,鄒司禮今天還吃了挺多。
吃過飯,季舒聞帶著張揚和周遙識趣地去洗碗。飯也吃了,房子也觀賞了,明天各自還要上班,就不想再繼續什麼夜場活動,聊了一會兒天眾人又都一一散去。
鄒司禮有潔癖,今天家裡來了那麼多的腳踩來踩去,即使套了鞋套他也還是覺得地板變得很髒,拿著拖把來來回回擦了好幾遍,又消了毒,把地板擦到鋥亮反光才肯停。
季舒聞也走了,順道把張揚和周遙送回去。
就剩曲應騫還沒走,他一進門就忙著做飯,根本沒空打量鄒司禮的房子,此刻閑下來,不免就想看幾眼。嗯……挺符合那太子爺的品位,和他的人一樣華而不實。
鄒司禮問:“喝酒嗎?”
“不喝,要開車。”
“找代駕。”
鄒司禮拿了兩個高腳杯,開了一瓶紅酒。他的酒櫃裡收藏了很多的羅曼尼康帝,幾乎是一套連號,什麼價位的都有,最便宜的幾萬,最貴的一瓶幾十萬。他開了那瓶最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