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角
張兆華張了張嘴,沒做聲。似乎沒料到自己說了這麼多也沒能把眼前的警察兜趕進彎彎繞繞的圈子裡,反倒讓對方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曲應騫又冷漠地問:“你可別跟我說沒有,你如果真能那麼神通廣大,還會選擇殺人?也別想隨便說個人來搪塞我,既然能做出來,就一定能被人挖出來,紙包不住火,聰明反被聰明誤,世界上沒有東西能永垂不朽,你說呢?”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
張兆華才平複下去的呼吸又急促起來,那撲哧撲哧的聲音,好像一個正在漏氣的人形氫氣球:“是售樓部的經理……王、柏陽……”
3月2日。
李思源不知道鬱金香飯店,也不明白為什麼王柏陽會選擇這家飯店請她吃飯,但她也沒問,她已經不關心這些了。
她訂的是明天上午的火車票,兩人在晏城能接觸的時間最後也就只有這幾個小時。
經歷了兩年多的尷尬與堅持,她並沒有得到她所期望的東西,她對來晏城的初衷已經無望,對這座城市,有過嗔痴,有過惱怒,也有過內心的悽涼,只是她盡量不掛在臉上。
她就是這樣的人,無論怎樣都得大面上過得去,即使要撕破臉皮,也得握著手保持表面的溫和。
到了鬱金香飯店,有人領著李思源進包廂裡。
這飯店修得像餐飲界的“盧浮宮”,到處都是亭臺樓閣,走進去都得輕聲細語。
飯店坐落在江岸邊,已經有二十五年的歷史,其間經過兩次整改,其風格仍然豪華、莊重,在摩天大樓林立的建築群裡十分招眼。
這裡與商業區的繁華相比顯得很安靜,飯店樓前的露天停車場由半米高的柵欄與人行道隔開,停車場中央是一個大花池,花池四周是停車的位置。
包廂很大,但是除了李思源,就只有王柏陽一個人。
兩個人浪費的挑這麼大一個地方自然不是為了吃好喝好,而是方便說話。
菜已上齊。
“思源坐。”王柏陽正在倒酒,鬍子颳得幹幹淨淨,臉頰和下巴泛著一片鬍子青茬,直爽裡透著一股西裝革履的土氣。
李思源掐了一下掌心,說:“經理,我今兒……不太方便喝酒。”
王柏陽手一頓,忙說:“哦哦,瞭解瞭解,是我想得不周到。”他按了鈴,讓服務員進來將酒收走,換了茶進來。
蓋碗、茶壺、茶杯……擺了一片。王柏陽燙了兩只杯子,一隻杯子投毛尖,一隻杯子投花茶,拿開水沖了。
王柏陽說:“這飯店裡的花茶是臺灣的梨山茶,你看看好不好喝,喜歡的話就帶點走,我那裡多的是。”
王柏陽的祖父是河南人,隨國民黨到了臺灣,老頭一輩子就喝兩種茶,一種是信陽毛尖,一種臺灣梨山茶,有感情了,這種感情又“繼承”了下來,繼給了兒子,又承到了孫子。
王柏陽在晏城混這麼些年,哪些飯店有名的吃的喝的,他一清二楚。
李思源喝了一口茶就將杯子放下,說:“挺香的。經理,我都要走了,你還給我弄鴻門宴這一出,是幾個意思?”
“哎呀,思源,咱們都認識多久了?說這話真是傷感情,說了私底下別叫我經理,叫我王哥就行,你這丫頭,就是喜歡在沒必要的事情上較真兒。咱都實話實說,你這一走,怕是以後我們也沒什麼機會再見面了,你在我手底下工作這麼長時間,努力認真,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所以特意單獨給你辦個歡送會不行?你要真拿我當朋友就不該覺得我別有居心。”
李思源說:“我就笑著問了一句,你瞧你這話說的,你這是黑死人不償命呢,是把我往‘小肚雞腸、胡思亂想’身上推,跟打翻在地沒什麼兩樣。”
王柏陽又說:“我是怕你跟我分清楚一是一二是二的規則,我還是習慣你耍賴皮的那樣,你一板起臉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咱兄妹也遠了。”
李思源想起平日裡王柏陽對她的照顧,慚愧地說:“王哥,對不住,是我想太多了,主要是今天你這身兒板正的跟新郎倌兒似的,好像要去跟外國總統簽協議,我不敢對你嬉皮笑臉,難為死我了。”
王柏陽笑了,招呼她吃菜。
李思源這一陣子聞不得葷腥,許多人孕初期都反應過大,她懷孕一事沒告訴過任何人,也不想在王柏陽面前表現出任何不適的反應,便一直挑揀著素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