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是最先反應過來,他一個側身,將呆呆的楊清一攬入懷中,警覺地望著門口。
而那個來人只是逆著光站在門口,讓屋子裡的兩個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然而即使是這樣,段如是也能夠感受到來人炙熱得帶著火焰的目光。段如是忽然覺得他攬在楊清一身上的那隻手有些滾燙。
他們之間太熟悉了,熟悉的即使是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就能夠知道他是誰。
一別數月,他們之間都經歷了太多。
他一個人完成了屬於他的轉變,打贏了屬於他的第一戰,過去的計劃沒有用上半點,沒有依靠他半分。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他們一直以來都是並肩作戰的,很久很久沒有分離過這麼久了。
即便是分離,也會知曉對方在做什麼,互通書信,為對方準備好一切。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沒有對方的訊息,更是第一次原因是為了一個女人。
段如是鬆開了手,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一條腿因為方才半蹲著的姿勢,此時此刻有些微微發麻。
他試著上前走了一步,似乎勉強還可以站穩。
其實他也有很多話想要講,可是現如今這樣的氣氛,似乎容不得他再開口說一些別的。
段如是朝門口走去,繞過了那個人,目光輕輕落在他身上一下,隨即便走了出去。他將門輕輕合上,腳步匆匆,再也不曾回頭。
名震天下的段寒段公子,很少有人能夠目睹他的風采。可是但凡見過他的人,便再也忘不掉。他待人溫和有禮,總是風度翩翩的模樣。即使家財萬貫,也從不恃財傲人。
然而這一刻,永遠保持著風度的段公子卻幾乎是用疾行的速度,他從沒有那麼失態過。
段如是忽然又停了下來,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了方才楊清一滿是痛苦和迷茫的那張臉。他從沒有見過她那樣的神情。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他嘴角輕勾,笑得比風還輕,比雲還淡。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而屋子裡卻又是另一幅光景。
楊清一依舊是維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自段如是離開了房間以後,這間屋子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這秋寒,還是因為始終靜靜站在那裡的那個人。
她不由得雙膝往裡縮了縮,終究還是抬眼看向了他。
也就在這一刻,那人忽然一步一步地朝著她走來。他的步伐很輕,然而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發出了輕輕的響聲,卻重重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男子身上批著一件大大的斗篷,很有些風塵僕僕的氣息。男子在楊清一前終於停下了腳步,微微站定。
他的面容終於清晰了起來。
依舊是如畫般的眉眼,任何一個女子都看著會迷醉了神情。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他的身份也早就變了。
光憑著他的身份,就足以讓天底下所有未出閣的女子亦步亦趨地追隨上來。
只是他的氣色顯然有些差,幾乎可以猜出他是連著好幾夜沒有休息,才趕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