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微微一沉思,猶豫著開了口:“這個很容易,咱家也很容易辦到。只是……”魏忠賢看著徐應元,長嘆一聲。“萬歲爺到底是要咱家交出權勢職位,還是要咱家把這條老命也交給他呢?今兒個萬歲爺趕了咱家,明兒個收了咱家的權勢,那接下來豈不是……”
徐應元會意,連忙安撫道:“這就請廠公放心。其實說白了,萬歲爺不過是心裡頭不太舒服罷了。你我也都上了年紀了,也都明白,很多事情其實早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只要廠公心裡頭確實是放下了,時間久了,萬歲爺也自然是感受得到的。”
“哎。”魏忠賢搖搖頭,“咱家自是沒有那齷齪心思啊,只是要皇上相信才是……等咱家走了,咱家身後的人必定立不住,這東廠、這司禮監也都要你領著了。你是皇上最信得過的,咱家這事……還只能拜託你了啊!”他說著說著,便已老淚縱橫,腿一彎,雙膝就要著地。
徐應元大驚,連忙兩手攙住魏忠賢。“這可使不得啊!應元可擔當不起啊!”
徐應元確實是心中大駭,他萬萬沒有想到過去連見一面都難的九千歲會有一天要送禮下跪求他的地步。
他有種反向的感同身受。
如今的他,是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太監一步一步爬到了當今聖上的紅人的位置,而魏忠賢的過去,何嘗又不是?
他進宮這些年,心早就硬了,就算是為主子考慮,那也是因為主子和他性命相連罷了。
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
他早就看清了人情冷暖。
魏忠賢爬到當初他那個位置的時候,也定然不會想到自己有這麼一天。那麼他呢,以後他會不會也……
人總是居安思危的動物。
於是,徐應元對魏忠賢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
憑他自己而言,他其實是挺想答應下來的。畢竟魏忠賢如今也確實只是個空心的老樹根,沒什麼大作為了。可是他向來喜歡給自己留個餘地,保不準以後……
雖然如今這時候替魏忠賢講話是為大忌,可是畢竟他是皇上身邊的人。更何況魏忠賢是想保命罷了,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保不準皇上心裡也有此意不是?
皇上畢竟登基只二月,先帝的囑託猶在,皇上與先帝的感情又一向最好……
想到這裡,徐應元微微頷首,道:“廠公請寬心了回去吧,應元定會尋個好機會的。”
徐應元送走了魏忠賢,將魏忠賢送來的那幾口大箱子都合了起來,親自抬進了自己的屋子。他很快洗漱好上床休息,只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後只好眼睛直直地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看,看的久了,自己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才漸漸睡去。
徐應元等的機會,來的十分迅速。
崇禎當日看過魏忠賢的辭任疏,便立刻答應,並且頒佈了聖旨。同意魏忠賢引疾辭爵,辭東廠任。換了人交接,並且還奪了魏忠賢那些親戚的公侯伯位,另改了別的職位。
這幾道聖旨一經頒發,滿朝文武都已經看清楚了這場鬥爭的勝敗。
魏忠賢大勢已去,魏黨就此土崩瓦解,就像前朝昌盛一時的東林黨,一朝覆滅,再無翻身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