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兩個多月才走到了鷺安郡。
累嗎?真心不累;就紅二這種走法,隨行的精兵走得都快睡著了,偏偏領兵的楚立新從不催促,還很配合地幫紅二選半路停下來休息的地方。兵士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難得有這樣的閒差,他們也樂得輕鬆。而且這趟不但輕鬆,還能吃到好吃的。
他們休息時打來的獵物,有一部分會送給紅二那兒,紅二不會收拾,但是她這些兵士和跟著的侍女會,剩下燒烤的活就全權交給她了,她們幾個女的吃不下那麼多東西,紅二因為沒法拿出啤酒來配烤肉,吃的也不多,她就是烤個樂趣,剩下的人便分給了當日打到獵物的那幾個人。這些人吃到紅二偷偷加了調料的烤肉後,恨不得每天都給她弄幾隻獵物來。有時紅二烤肉吃膩了,也會換成燉肉或者紅燒,帶著她行李的那輛馬車好像藏著無數調料,只要她鑽進馬車翻一下,就能拿出一包調料來。他們不知道紅二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她是靈夫人跟前得力的侍女,也可能是廚娘。
有美食相伴,他們恨不得這路永遠也走不完,打獵的活也成了他們爭著去搶做的活。楚立新怕他們爭搶,給他們排了班,有時輪到打獵的自認箭法不行,會跟其他人換,得到的獵物說好對半分,就算這樣也能吃到不少。有了美味的配菜,哪怕是難吃的乾糧他們都能美美的吃下去。
所以當他們終於走到鷺安郡後,大部分人都捨不得回去,尤其是這幾天喝了紅二用海貨煮的清湯後。沒有想到中的腥臭味,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甘甜,他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若說燒烤調料難尋紅二不肯傳授給他們讓他們以後都吃不到好吃的烤肉,但是做這海味湯的料他們看得真真的都是些尋常的東西,煮法也不難。輕鬆一煮就能喝到那麼好喝的湯水,需要馬上回京的二千精兵無比羨慕留下的那一千人。
不過剩下那一千人駐紮下來了,也高興不起來了。鷺安郡這地方是真窮,連精細點的糧食麵粉都沒有,當然了當兵的也吃不上精細的糧食,每餐能管飽就不錯了。這裡的菜也不好,許多菜都是苦的,天氣又溼熱,下起雨來沒完沒了,不過下雨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訓練,只有當值的人會辛苦一些。至於好吃的海貨,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吃得到的,主要海貨貴,路上吃的是紅二自己出錢買的;便宜的海貨也有,他們不會做,總不能為了這個去郡主府請教紅二吧。
就算他們去了,紅二也沒時間理他們,這段時間她跟著靈夫人忙著呢。靈夫人的女兒被賜為南樂郡主後,在這鷺安郡自然得建一個郡主府,就算鷺安郡郡城不算太差,但是也沒有像樣的宅子是能襯得起郡主身份的,當然了規制在哪裡,普通人的府邸也不敢建得太大。唯一過得去的就是郡守府,聽說郡主要來接替他的工作,鷺安郡現下的林郡守本來想修一下郡守府好迎接郡主,他並不知道以後是這郡主是兼任郡守是住在這府裡了呢,還是新建府邸,畢竟這鷺安郡以後都是南樂郡主的了。猶豫之下,林郡守小小修繕了郡守府,並把中間最大的院落空出來給了南樂郡主和靈夫人。
靈夫人入住第二天,林郡守就跟她來交接工作了。別怪他急,他早就不想在這一窮二白的地方呆了,哪怕這裡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他,但是底下的百姓不服教化,有些朝廷的政令根本無法推行。鷺安郡這地方,人口最多的是罪民,幾個朝代流放到此處的罪民都被攔在罪民村裡,之前打仗的時候拉了一批壯丁出去充軍丁,後來改朝換代了,又有新罪民入住,舊的那些罪民愣是流在罪民村裡沒有走。剩下的百姓一部分是蠻夷,他們是最不服管教的;還有就是普通的漢民。
政令推行不了也就罷了,反下上面管不到他,等到要問罪的時候,推行的政令說不定已經改了,這事也就過去了。稅收差也就罷了,就算稅收再少,他這個當官的過的日子還是不差的,只是這邊的天氣實在是差,去年鬧饑荒鬧瘟疫的時候,底下有不少百姓反了,他當時已經覺得要死在這裡了,誰知來了幾場颱風,這下好了,大家都消停了。蠻夷一看再反也折騰不出糧食來,還不如靠著山海把最難的日子抗過去,也都乖乖地回去了。他們回去了,剩下的漢民也消停了。
在這樣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多年,他像是被京城遺忘了一般。年紀一把了,他也不想著升遷,他就想調到一個天氣不要這麼兇惡,百姓也聽話的地方去安生過幾年。所以一聽說鷺安郡歸南樂郡主全權管理了,他可以回京了,便一直盼著她們早點來。他盼著盼著,盼了兩個多月,總算是把她們等到了。等她們一到,他見她們一點也沒累,每個人看上去還神清氣爽的,便毫不客氣地馬上把手上的活交了過去。
靈夫人因在孝期,整日穿著素服,不著胭脂首飾,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貌,只是她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看著人時,能讓人生生打消了邪念,也不知是不是一路被紅二洗腦的關係,她如今整個人流露出自信果敢的氣場,哪怕是寡婦也沒人敢小瞧了去。她與林郡守交接工作時一切還算順利,以前孫亮處理政務時並不避著她,那時他以為靈夫人懷的是個小子,處理某些事務時還會特別解釋給靈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兒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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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郡守見她並不是全然不懂的婦人,把自己的事務一交接便帶上家人幕僚回京去了。等他一走,靈夫人就按紅二的建議把郡守的官衙改名為郡政所,郡政所後面的郡守府改成郡主府,並進行擴建。在擴建在同時,她頒佈的第一條政令就是赦免一部分罪民。
這個工作對人來說也許是個工作量巨大的活,幾朝的罪民住在劃定的罪民村裡,普朝建立後,鷺安郡又多了四個罪民村。每對付一個世家,鷺安郡都能多一大波人,不但填滿了之前被拉壯丁空出來的罪民村,還得新建才安得下。紅二找出來這些罪名村的人員名單,又把這些人的罪名什麼的讓黑木記了一遍,將一些罪名說起來算不上什麼的像結黨呀之類的,還有一些冤假錯案的人免了罪,還有一些服刑三代的、首犯已經伏法的後人的罪也給免了。紅二好幾天都在忙這個事,當然出力的主要是黑木,它把資料過了一遍,就確定了免罪的名單。她忙就忙在等各級縣鎮把罪民的資料送過來。
這樣一梳理後,大約就剩下四個村的罪民,紅二找了相連的四村,發下去名單將裡面無罪的移到其他罪民村,將其他罪民村中不能免罪的罪民移過來,等人都遷完了,她再宣佈這次遷人的原因。之前不知道一品夫人在打什麼主意的人,聽到各村村長傳達的命令後,一下子都驚呆了。
除了僅剩下的四個罪民村,其他村子都改成了良民村,並且每個人登記戶藉,發良民證。當然他們良民的身份只在鷺安郡得到承認,哪怕如此,他們也都高興瘋了,他們原本以為一品夫人這麼做是要消遣他們,誰知有這樣的好事,哪怕是剩下四個罪民村的人也都很高興,只要服刑過三代的後人就能從罪藉改為良藉,這是以前都不敢想的事。
鷺安郡治下八縣原豐、侯官、羅江、宛平、溫麻、晉安、同安、新羅縣都設有罪民村,一般罪民村都設在環境險惡的地方,如今只有原豐還有四個罪民村,其他的罪民村都取消了。原豐縣的縣令倒沒有什麼不滿,他知道鷺安郡不再是朝廷重犯的流放之地,朝廷的命令也下來了,他最多再當一年縣令就會調走,他的位置會由靈夫人請來的人頂上,當然若是他想留下而靈夫人也想留下他,他也可以不走。
若是能走,他怎麼可能不走,他都恨不得跟著林郡守立馬就離開。其他七個縣的縣令也只有宛平縣的縣令何山青願意留下,原因很簡單,他的恩師周平是罪民,哪怕周平也在這次被赦免的名單裡,但是他的良民身份只在鷺安郡被承認。周平的家人如今剩下的不多,他嫡親的侄子被他連累被流放,之後一直不待見他,哪怕何山青私下照顧,周平在罪民村的日子依舊不好過。
如今他恢復良民的身份,之前怪罪他的親戚又想投靠他,想靠著何山青的關係讓日子好過些。這周平也不是個傻的,之前在罪民村的日子早讓他看明白了,這些親人還不如跟他讀了幾年書的弟子。就連他的兒女會死在罪民村,多少也有這些親人暗中使詭計的緣故,以前他是怕自己唯一的孫子也遇害才忍了下來。現在他不怕了,他不但是良民,一品夫人還派人請他去郡政所參與郡務,這下子他不但不怕他的那些白眼狼親戚,連何山青都順帶著能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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