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貫祺朗聲笑道,“你嘗你嘗,不好吃當下讓人撤了,福善德,取薔薇玉露來,朕與長雲飲上幾盞!”
福善德忙不迭應聲下去,很快取來一壺薔薇露,並兩隻琉璃酒鍾。
半飽,趙貫祺以絲帕按了按唇角,隨意笑道,“跟你說個笑話,剛想起來,正新鮮著呢。”
顧長雲抬眸看去。
“昨個兒方躍節著急忙慌地帶著他的義子來求見,一進門什麼沒說,先跪下磕了個頭,他身邊那個義子亦是誠惶誠恐,長跪不起,朕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仔細一問,才知道為何,你猜怎麼來著——”
顧長雲淡淡一笑。
還能為何?自然是因為方善學私闖他的密室,還翻出來了有點說頭的東西。
他當真想了想,用帶點無奈又好笑的語氣道,“是不是他那個義子帶人在我府裡兜了一圈,回去被他罵了一通?”
趙貫祺撫掌,“可不是罵了一通,罵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竟沒分寸到了如此地步!朕聽他那義子反省,竟莫名品出來些你年少時的意氣,也就沒忍心苛責,只讓他改了便是。”
顧長雲飲了口薔薇露,微微的澀帶著回甘在舌尖盤旋,他似是微醺,毫不在意笑笑,“別聽方大人說的多嚴重,他那義子也算有些本事,翻出來了我少時在書房藏月錢的地兒,不過就是現在放的錢比之前多了,嚇著人了。”
趙貫祺斜睨他一眼,饒有興趣,“能有多多?你現在還存著私庫呢?”
顧長雲笑笑,酒勁上來緩了緩神,眼底情緒複雜,自嘲道,“皇上賞賜的金銀都在那,能不多麼,裝錢的箱子刻了在戰場上戰死的弟兄們的名字,那是我專門打算給他們妻兒父母的贍養錢。”
趙貫祺出乎意料地抬了抬眉,腦中飛快盤算此話真假,且適時流露出惋惜之色,探身取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這事你早該與朕說,朕來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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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雲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那時皇上正忙,我也就是隱隱有了這個想法,正好分下來賞賜,索性就一股腦放在那做此用途,還請皇上勿要怪罪我自作主張……”
“哪裡的話!”趙貫祺厲聲打斷他的話,又嘆口氣,“是朕的疏忽,先前讓戶部擬出個對此的章程來,這群酒囊飯袋,一直拖拖沓沓地提不上來。”
他寬慰道,“長雲,莫急,朕的求賢詔令已下,不出這個秋天便能招攬來賢才,為天下做盡實事了。”
顧長雲正了正色,直起身子對他拱手道,“皇上聖明。”
……
事兒就這麼不痛不癢地揭過,顧長雲心中冷笑,又湧上許多不可名狀的無奈來。
薔薇露後勁頗足,他終是吃醉了幾分,在偏殿小憩片刻,迎著暖融融的日光慢吞吞地往宮門處走。
福善德的小徒弟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警惕盯著他的背影打量,生怕他腳下一個不穩自己來不及衝上前去扶。
漢白玉闌干後,趙貫祺居高臨下望他,眸色陰沉一片,夾雜絲絲涼意的微風穿過長且深的迴廊,小心翼翼撩了撩他的衣襬,衣上金龍栩栩如生,在日光下張牙舞爪,威風盡顯。
福善德躬身低頭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緊張中恍若聽聞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慎之又慎抬眸望去,仍見他側影威嚴,神情深不可測。
趙貫祺目光緩緩上移,掠過硃紅牆琉璃瓦,望向宮牆外更廣闊的一片天地。
福善德聽他沒什麼意味地嗤了一聲,喃喃低語,似是懷念又似是感慨,道,“明平侯……當真是濟弱扶傾、菩薩心腸。”
他不敢妄言,更不敢私自揣摩此句深意,只悄然無聲收回目光,深深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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