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肖沒有回頭,冷冷擲下這二字後便快步追了上去。
他本是去安濟坊的路上,巧遇雲奕,當下不由自主地跟了過來。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女子淡青色髮帶輕輕拂動,其上銀線繡成的一枝竹子在日光下顯得熠熠生輝,將他的注意全然吸引過去,挪不開眼。
微風徐徐,淡淡的甜香在人與人之間清淺浮動,一瞬間,凌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果然沉溺於這短暫的安寧光景,屏住呼吸默默跟著,看她走走停停,又像小時候那樣湊在人堆裡看熬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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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一切都悄然淡去,他們隔著不長不短的半條街,彷彿隔著少時到眼前的這一段漫長的、缺失的痕跡。
空靈的幾聲輕響,顧長雲放下茶盞,轉眸朝聲音來處望去。
一個金銀打製的鏤空匣子擺在窗臺上,外面嵌的有玉石,透著日光能看到其中像是綴的有薄薄金片,應該是做了巧制,微風一吹,這些金片相互碰撞,發出不成調卻悅耳和諧的樂聲。
福善德含笑解釋,“前幾日皇上覺得這偏殿怪悶的,特意從庫房裡尋出了這個擺在這,每日靜下心來看一看聽一聽,便說覺得心裡暢快多了。”
顧長雲勾了勾唇,若有所思地應了一句,“是嗎?”
若他沒有記錯,這個匣子該是少時他們幾個聚在一起讀書時偷懶搗鼓出來的玩意,不過那時做出來的簡陋,沒眼前這個精美罷了。
那時敖諍亦在京中,陸沉剛來顧家不久,仍是冷這張臉說話不多,只默默跟在他身邊陪著。
茶香淡去,顧長雲提壺再添滿,眼底滑過一抹暗色。
那時……太子亦在他們之列。
福善德識人臉色,默不作聲地挪去門外,站了站,心裡估摸著時間回去御書房。
顧長雲於窗內瞥見他匆匆穿過迴廊,心底重歸平靜,也放下了茶杯。
北苑龍焙太金貴,他仍是喝不習慣。
不多時,趙貫祺過來了,一襲黑色繡金龍長袍,腰間配龍紋金鑲玉佩,顯得矜貴無比,不怒自威。
顧長雲面前茶盞半滿,神情慵懶地仰過來頭看他一眼,要起身行禮時被按住肩膀拍了拍,趙貫祺笑道,“只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皇上,”顧長雲揚了揚眉眼,舉起茶盞朝他晃了晃,問道,“什麼好廚子?快別吊我胃口,先跟我說說做得什麼好菜罷。”
福善德有條不紊地伺候趙貫祺落座,匆匆去淨手捧了新茶過來斟一杯送上。
“你之前不是最喜歡一道決明兜子?還有道江瑤生,”趙貫祺抿一口茶,笑道,“雖不是什麼名貴菜式,勝在一個精字,幾個人就數你嘴最刁,品得出食材新不新鮮用料如何,真是奇了。”
顧長雲懶洋洋勾唇,“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屏退眾人,趙貫祺不動聲色往桌下掃了一眼,似是隨意問道,“你的腿如今可是好透了?瞧著是沒什麼大礙了,日後還是多注意些。”
顧長雲嗯了聲,抓了一小把松子慢慢地剝,剝一個就往空的小茶杯裡丟一個,“不礙事,就是這幾天曬日頭曬得渾身懶得狠,不像之前那樣提得起勁來。”
趙貫祺微微蹙眉,關切幾句,等到二十幾道菜如流水般上來擺滿整個圓桌,顧長雲也將手裡最後一枚松子穰丟到裝了大半的小茶杯裡,撫了撫掌心的碎屑,察覺到他的好奇視線,不著痕跡地默嘆口氣。
近日總和雲奕待在一處,她怪他手不安分,每次閒下來都責令需得慢慢地剝滿一個巴掌那麼大的茶碗才讓他抱,現下儼然已成了習慣。
顧長雲面上不以為意地拿起茶杯將松子穰倒入口中,嚥下後疑惑地回望,笑問,“怎麼,等我先嚐嘗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