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雲奕跌跌撞撞的走出小巷,喉中湧出大口大口的腥甜,緩緩從唇邊溢位。
月光蒼涼的打在地上,映得蒼白的臉上一縷鮮紅異常扎眼,雲奕撐著牆緩過一陣錐心的刺痛,往前走了幾步,痛感忽而密密麻麻的蔓延至全身,宛如滅頂之災。
呼吸不暢,雲奕暗道不妙,身子不聽使喚的一點點發軟,慢慢下滑癱坐在地上,額頭抵在牆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鈴鐺響聲,受鈴聲所引,自她護腕中鑽出一隻螞蟻大小晶瑩剔透的小蟲,一上一下的抖著觸角,不多時,鈴鐺聲由遠及近,巷口轉出一黑衣人,大步向這邊走來,在雲奕面前蹲下,兩指抬起雲奕下巴,端詳片刻,拇指擦去她唇邊血跡。
小蟲顫巍巍的順著兩人相貼之處爬上黑衣人手背,黑衣人曲起一指托起它,指尖蒼白到幾乎透明,將它放在自己肩膀上,獎勵似的貼了貼它的觸角。
正欲將雲奕抱起,捕捉到遠處動靜,黑衣人猛地回首,凝神細聽,飛速將小蟲放回雲奕手腕上,小蟲能知人意般再次爬回雲奕護腕中,黑衣人直起身,匆匆離去隱匿於夜色中。
很快,巷口又出現一人,韋羿急出了一腦門的汗,張望一番見這邊一個熟悉的人影,倒吸一口涼氣飛身過來,先是探了探雲奕的脈搏,察覺出氣息全在脈絡中橫衝直撞沒個章法,連忙將人抄起來離去。
在他身後,黑衣人無聲無息探出半張臉,唇角壓的很低,眼尾像帶血的刀刃,鋒銳戾氣。
雲奕醒來時是在馬車裡,顛簸的厲害,她揉著脖子坐起來,警惕的將車簾挑開一角,天還未亮,前面有一人在駕車,韋羿往後瞥了一眼,“是我。”
雲奕放下心,將簾子挑開,“去哪?”
“晏家主讓我帶你回晏家莊。”
雲奕挑眉,“回晏家莊?”
“駕!”韋羿喝馬快跑,“不然嘞?您可別想著跳車,不好跟晏家主交代。”
韋羿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這輛破馬車,四處漏風不說,行的快些便像要散架般嘎吱作響,雲奕被顛的腦子一晃,一言難盡道,“你弄的這輛馬車就好交代了?”
韋羿理直氣壯,“沒辦法,人窮找不來好馬車,委屈小姐了。”
雲奕白他一眼,才不信晏子初沒給他足夠多的錢兩,懶得同他多費口舌,放下簾子找個舒服點的姿勢坐著閉目養神。
外頭的韋羿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隱隱有擔憂之色。
他只能暫時穩住雲奕的內息,雲奕的脈絡此時薄如蟬翼,稍有不慎便會脈搏紊亂五臟六腑大出血,她這副殼子經不住大波折了。
正想嘆息一句年輕人不知輕重透支身子骨,到了這般地步豈不可惜,雲奕忽然出了聲,嚇得他一哽,馬韁險些脫手。
“你找到我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什麼鈴鐺聲?”雲奕仔細回想,“恍惚間我是聽見幾聲的。”
韋羿知道她不會問沒用的問題,費勁的回憶,“沒有罷,我找著你時你就已經靠在牆邊昏迷不醒了,哪有什麼鈴鐺聲。”
雲奕忍不住皺眉。
她聽錯了?
明平侯府中。
顧長雲望著眼前的一沓書折出神,白清實一如往常交代幾句後離開。
意料之內,顧長雲喊住了他,隨手拿起一本略翻一翻,漫不經心問了一句,“都弄完了,昨晚幾時歇下的?”
白清實避重就輕,“事情不多,沒有熬太晚。”
顧長雲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他,“這麼厚一沓,事情不多?”他定定瞧著白清實,放慢動作將手中書折湊到鼻前輕輕一嗅,“真擔心我們白管家累得嘔血,還藏著掖著不肯說。”
“侯爺說笑了,”白清實微微一笑,“這府中上上下下,侯爺心裡都有數。”
顧長雲冷哼一聲,漆黑的眸子泛起漣漪,聲音驟低,“她昨晚回來了?”
白清實裝傻,“誰回來了?”
顧長雲心中被貓撓過似的,卻無處解癢,語氣帶了不耐,“少在我面前裝傻。”
白清實失笑,“侯爺這不是心中已有定奪,還問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