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手裡攥著的新帕子很快就被血洇透了。
門外守著的人終於忍不住當場推開了門,還沒等他們進屋,商長珩隨手一揮,門又關上了,這下是怎麼都推不開,嚇得外頭那人當即高聲:“你們做什麼?!”
“再嚷一句你主子命沒了。”青陵適時地威脅了一句。
分明是語氣很平和的一句話,卻生生讓外頭那位近侍彷彿被掐住了喉嚨,老老實實成了啞巴。
“陽火熄,在陰物面前,他就成了死人,想來母蠱也會有所察覺。”青陵平靜道,“人死了,蠱也活不了,鬼蠱應當也是如此,何況他們原本的目的就是讓太子身亡,徹底奪走他的命格。”
祝那這鬼蠱要是沒了,您家亡夫吃什麼呢?
沒等她問,青陵便面不改色地掏出一把匕首。
祝樂知閉上了嘴。
陰物麼,邪祟麼,哪有能抵抗得住青陵吸引的?更何況…還有新鮮的血肉。
但商長珩卻伸手阻止了青陵,蹙眉道:“你坐在這兒就夠了,不必如此的。”
“保險一些。”青陵對他搖了搖頭,“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商長珩仍舊壓著他的手臂,“你當然不會有事,但也無需自傷,青陵——”
“只是一個小傷口而已。”青陵有些好笑,“放心吧,我對自己能下什麼狠手?再耽擱一會兒就來不及了,鬼蠱還不出來,萬一太子死了就真白忙一場。”
下什麼狠手?
都跑進天罰裡頭救人了,還下什麼狠手?
但青陵堅持,朱鴻旭又咳得愈發劇烈,眼看就要喘息急促地暈過去了,商長珩只好松開了手,青陵將刀尖懟在手指上戳出了個小傷口,猩紅的血珠子當即滾了出來。
在血腥氣出現的那一刻,潛伏在朱鴻旭體內的陰氣驟然翻滾起來,鬼蠱大抵也是察覺出了危險,也抵不住青陵血肉的誘惑——比起魂魄,它更眼饞青陵的肉身。
終於,在朱鴻旭要生生咳斷氣之前,他忽然噎住了似的沒了聲,而後眼睛瞪大,彷彿在承受什麼劇烈痛苦一般,隨即驀地嘔出了一口血,那血落在桌上居然動了起來——血中有猩紅的纖細蟲子。
甚至其中還夾雜著分不清男女老幼的悽慘哭叫,怨念,不甘,恨意,煞氣,統統融合在一起。
那蟲子飛快向青陵蠕動而來,中途便被漆黑的陰氣整個包裹在內,於是哭叫聲更加慘烈,卻又漸漸變得虛弱。
不過幾息之間,青陵的手都已經要凝血了,趴在桌子上的朱鴻旭也還有一口氣,愣愣地看著這離奇詭譎的一幕。
陰氣散去,桌子上只剩血跡,鬼蠱已經蜷成志指腹大小的一團紅蟲沒了丁點兒聲息。
“這…”朱鴻旭嘶啞道。
他只覺得冰涼的指尖在逐漸回暖,時刻虛弱無力的身體竟然有了幾分力氣,連胸腔撕心裂肺的疼也和緩了許多。
而在祝樂知眼中,他被奪走的紫氣正在緩緩回來,立即拍了下桌子說:“成了,鬼蠱死了,他的氣運回來了,假以時日被偷換的命格也會自己恢複。”
甚至方才被商長珩拍熄的陽火都又燃起了微弱的光芒。
“我…”朱鴻旭終於回神,他先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似乎是想笑,但嘴角動了動,卻沒笑出來,只費力地撐起身坐直,說:“多謝諸位了,今日大恩我必銘記於心。”
祝樂知和妙緣沒出力,這謝不是對他倆說的。
而商長珩已經回到了環龍佩中,青陵便淡聲道:“不用謝,是你運氣好。”
當真是運氣好,命好。
天子命身負紫氣,原本就比尋常的命格強上許多,縱然一生也多有磨礪坎坷,但大多都能化險為夷,哪怕被換了命,到最後關頭他還是得了救。
但有些人縱然身負天子氣運,結局卻不盡人意——當年的商長珩本不至於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的。
他那樣命格的人,死後都還氣運加身,彼時不可能沒有一線生機。
到底還是差了點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