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鬼蠱
換命與裕洲城外的山腳客棧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那個是瞞著天道奪人陽壽,而這個則是瞞天過海搶人氣運。
搶活人氣運要比奪死人氣運陰損多了,可能做到奪人命格也不容易,妙緣和祝樂知到底只是小輩,又不是學相術的,命盤十二宮能看明白就不錯了,真要想撥亂反正,他倆是沒一點頭緒。
青陵就更一竅不通了,但他想起進門前商長珩說過一句,朱鴻旭的身上有東西,便在滿室沉默中轉頭問:“長珩,你先前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朱鴻旭立刻也看了過去,就算裝得從容自若甚至還有心情打香篆,可心中有多怨憤不甘只有自己知道。
商長珩一貫的孤高矜驕,根本沒搭理這位身為天潢貴胄的太子,而是對青陵說:“他身上有陰氣,你還記得那個阿吉說過的同心蠱麼?雖然是生蠱,但氣息與他身上的陰氣很相似。”
同心蠱,阿吉和他阿蘭身上各有一隻。
商長珩是邪祟,對陰氣更加敏銳,他從來到這兒就覺得朱鴻旭身上的陰氣有些熟悉,一時間也沒想起來,直到坐這兒仔仔細細地辨認了許久才確定。
“蠱…”青陵沉吟須臾,“鬼蠱?”
生蠱是活的,種在人身上便會多出一道生氣,但鬼蠱是用屍體鬼魂喂出來的,就是個裝著怨氣煞氣的小甕,各有各的用處。
但能偷換命格,青陵覺得這蟲子還是太離譜了點。
“甚至有可能是那女人同心蠱養出的子蠱。”商長珩神情變得玩味,而那其中又藏著毫無按捺的兇性暴戾,他低笑了聲,“吾妻,運氣是差了點,才弄死了人家弟弟,轉頭就撞上了子蠱寄生的巢。”
“不知道誰運氣更差吧。”青陵文秀的臉上也浮現一絲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一個被從山裡接走的聖女,說是去了什麼大人物那,靠山果然不小,也是個皇家的宗室子呢。
朱鴻旭一時間驚疑不定地瞧著這兩位,哪怕見過不少大場面也還是覺得心底發涼,但事關自己——他剛想開口問,便被那年輕的祝姑娘搶先。
“啥??”祝樂知已經習慣這兩人斬草除根的作風,畢竟她自己也是一丘之貉,但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於是兩手一拍,“那不完了嗎?”
朱鴻旭又看向她,有些木然——怎麼就完了?
祝:“破邪術這事兒,說不定咱們開個法壇還能鬥一鬥,蠱就完了啊,殺了母蠱的巢,子蠱一死,太子就跟著死,要麼咱們像上次弄那個阿吉似的,如法炮製逼著這個阿蘭解蠱,要麼…咱們殺了那個景王說不定也行,這兩條路現在都不太好走吧,那景王奪了天子運現在可不好殺,那個什麼聖女死了弟弟,萬一他們姐弟關繫好,跟咱們同歸於盡都有可能,指望她解蠱,我看懸!”
她越說,朱鴻旭的臉色就越難看。
偏偏妙緣也耿直地添一句:“說不定景王身上的才是母蠱,子蠱也能養出其他的子蠱。”
一時間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犯難,朱鴻旭坐在一邊欲言又止,他當真是沒想到,他們當著自己面將殺一個皇子說得那麼輕松,最後不得不收斂想法居然是怕他們倆會一起死了。
那可是…皇子啊!還是已經封王甚至在朝中也佔據一席之地,連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太子都要暫避鋒芒的皇子!
那是說殺就殺的嗎?
在朱鴻旭的沉默中,青陵緩緩說道:“鬼蠱是鬼,算作邪物,比生蠱用途多手段狠,但我們最擅長對付的,不就是鬼麼?”
祝樂知一怔,隨即兩人的視線一併落在朱鴻旭的身上。
緊接著,商長珩捏著青陵的下頜將他的臉扭過來,笑了聲說:“你盯著他臉看出花來也沒用,鬼蠱不會自己跑出來,不過說得也有理,若真是生蠱恐怕有些麻煩,但若是鬼蠱——那就還有一線生機。”
先前還憂心忡忡的祝樂知和妙緣一聽這話,立刻不慌了,各個穩如泰山。
只有青陵無奈地嘆了口氣,將這厲鬼的手輕輕撥開,“你又亂吃什麼飛醋啊?”
邪祟不知悔改。
瀕死的朱鴻旭一直都心如火燒,這會兒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心情可謂大起大落,如今得知自己有望活下去,竟然也欣喜不起來,只覺得麻木。
.
太子殿下該救還是得救,商長珩決定親自動手。
對付邪祟,在場幾個會喘氣兒的都沒有他擅長,而且商長珩在榕樟嶺被天雷傷了那麼一下,正是急需邪祟來恢複的時候,雖說這個小東西算不得什麼——但不是還有個母蠱麼?
朱鴻旭都還沒反應過來,他覺得這事兒應當得做許多準備才對,剛想問需要什麼他叫人去準備,那張狂兇戾的邪祟身形忽然消失,眨眼間便出現在了他身邊。
刷刷刷。
三下子,分別拍在了朱鴻旭的雙肩和頭頂,他原本就微弱至極明滅不定的陽火這下滅得徹徹底底。
朱鴻旭頓時覺得渾身冰冷,又伏在桌案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