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榕縣
青陵試探也光明正大，而且試探過了便罷，再沒提過這事兒，便挑了個雨勢小的晌午出發。
局勢這樣緊迫，雨大了也容易引發山洪，青陵也就顧不得休整不休整的，途徑景瑞城時沒留多久，直奔著榕縣而去。
寧州地處西南，風俗穿著與中原都不大相同，原本已經入了秋，可寧州還是潮濕的悶熱，山路又多，群山之中還有許多寨子，這原本都是諸多小國，如今已成了大夏的國土，不似西北那邊牠西這種小國林立。
榕縣說是個縣，但其實也是幾個寨子放一起的統稱，周圍都是崇山峻嶺，好在有商長珩，馬車在窄小的山路也沒翻下去。
青陵推窗看了眼外頭，灰濛濛的天幕萬千雨珠落下，墜入險峻山間，往下一瞧，便是生著蔥鬱植被的山壁，只要稍歪一點兒，就會連人帶車加上馬一起滾下去，青陵膽戰心驚縮了回來。
“榕縣…”青陵艱難小聲，“這哪裡是縣…”
妙緣面露難色，他也沒來過啊，無念寺和尚都只在中原走動。
“西南嘛就這樣。”祝樂知老神在在地抱著手臂，“就這兒以前那邪門歪道多了去，都是些外族人，常用的手段也就那麼幾種，要麼下咒要麼下蠱，反正又陰又毒，這就很容易惹事兒了，最後不知鬥了多少次法，他們不敵，現在還會那些東西的也都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再像以前似的，喜歡誰哐當懟個情蠱進去，不和我在一起就死，這完全不講道理嘛。”
青陵默不作聲地往馬車外瞥了一眼。
商長珩不也是這樣的狗脾氣，最開始青陵沒少因為不是他的對手吃虧。
“這都是小事。”青陵嘆息。
有商長珩在，邪祟也好邪修也好，應當都是傷不了他們性命的。
隨即他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這…一路走來，我就沒怎麼聽懂過他們說話，要怎麼找人帶我們進山？”
馬車裡一靜。
祝樂知一拍手，“是啊，要不就算了，咱們自己去？”
“但…這山…”妙緣面露難色，“榕樟嶺不過是這些山脈其一，又都是樹叢，祝施主，你能望見墓冢的氣嗎？”
“到時候看看吧。”祝樂知遲疑，“有商前輩指路，我再在附近找找，不過也得先找到進山的潞才行，就咱們走得這條小道，估計都是寨子裡的人踩出來的。”
夜幕時分，便只剩下毛毛細雨，馬車停在了一座寨子外，吊橋橫跨碧水，竹樓倚山而建，遠處梯田茂盛，古寨中亮著燈火，還時不時響起嘹亮歌聲。
應當是因為下著雨，所以寨子裡外頭沒什麼人，但竹樓上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四面八方彙聚了各種打量的眼神。
祝樂知下了馬車，回頭看向方才經過的吊橋，此刻水已經接近吊橋的高度了，只要再漲一些，就能把吊橋淹了。
“這雨還在下啊。”祝了聲。
“是啊。”青陵回頭看向商長珩，“就是這了？”
“在這附近。”商長珩指向寨子後，“在那邊，若是再往前，我就辨不出方向了。”
所以商長珩才會停在寨子前。
“大晚上進山也不安全。”祝樂知張望了下那層巒疊嶂的山脈，“咱們是進寨子…還是幹脆在馬車裡湊合一宿，明天進山試試，找不著路…再說找不著的？”
其實這樣貿然進山很危險，至少對於尋常人而說，但祝得很輕松，他們雖然肉體凡胎，但商長珩不是啊，不管是進寨子還是進山，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無功而返，而不是他們丟掉小命。
不會死，那就容許試錯了。
“哎！外鄉人！”
寨子連蹦帶跳地跑出個少年，面容白皙，瞧著年歲和青陵差不多大，穿著墨色的夷族服飾，短衫短褲，腰間環著條石頭磨出的腰鏈，頭上纏著繡銀的布巾。
青陵有些詫異，他這字正腔圓的，說得是正兒八經的漢話。
“你們是不是東邊來的呀。”少年笑眯眯地湊上前，兩隻手背在身後，眸彎如月，“我看你們穿得像，是要進寨子嘛？我們這裡很少有外人來的，你們…來做什麼的呀？”
這少年笑得和善又天真，彷彿當真不諳世事，但青陵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對危險的感知敏銳到極致，那些藏在黑暗中不輕易示人的詭譎惡意在還沒有展露出來時，青陵便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預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