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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船沒有再停歇，這艘沒人能瞧見的、本不存在於陽世的船，因為滿船人的執念而複蘇，靜靜地駛向遠方的群山之間，水路變得越來越窄，但船上的亡魂全無所覺，他們只能認得出這條路。
這條有人為他們指明的路。
原本要走一日多的水路，在天明時分，便到了滄郡山脈中。
這艘船實在好用，無論水流湍急還是平緩，船都沒有一點晃，這樣的船不必在乎什麼汛期不汛期的，青陵有些捨不得這船，嘆息道：“要是回去的時候還能用就好了，能剩下不少的時間。”
祝樂知輕輕地，“要不再糊弄糊弄他們呢，反正也不認識路，等回潞城以後，再告訴他們真相，把他們送走。”
“試一試吧。”青陵說。
幾人又上了甲板，這次那些兵士倒是都拿著武器站在甲板上，他們似乎也不用輪值，就那麼僵硬直愣地站著，見青陵他們上來，也都不說話，但也不曾驅趕。
青陵望向四周，看不見日光。
周圍也沒有岸，這狹窄的水路堪堪容靈船經過，再窄些許，船板便要碰著那覆著青苔的濕滑巖壁了。
青陵仰起頭。
周圍陡峭的山壁極高，他們所在之處是峽谷，日光只能照進來稀薄的幾縷而已。
趙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甲板上，他對兩側的山壁沒有半點疑心，而是頗為興奮地說：“哎呀，這路走得總算清楚了嘛，咱們再往前走走，是不是就要入海了啊？”
青陵低聲說：“嗯，快要到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就在滄郡山脈中的一座孤峰裡。
沿著這條水脈一直走，西邊應當會有岸，上了岸，便是在那座孤峰之下了，一側有水脈，而三方是斷崖深谷，這樣的墳冢實在算不得吉xue。
自從進了山，這條水路就變得平緩起來，幾乎如死水一般，青陵瞧著瞧著，低聲嘆道：“你這些墳，還真是沒一個好的，能找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兇位葬你，也難為他們費心了。”
商長珩嗤了聲，眸光發暗，“是啊，難為他們了。”
趙大人在一旁問：“什麼？”
“沒什麼。”青陵說，“出了這些山就能入海了，不過趕路太急不是好事，不如在前面靠岸歇一歇。”
趙大人當即拒絕，“這怎麼能行，我等奉皇命出航，還需盡快趕路才是！”
“可是這樣勞頓下去，只怕如今的舵手也要患疾了。”青陵心中思索，語氣仍是很輕柔的，“不如靠岸，讓大家都歇一歇，深山中也沒有玩樂之所，歇歇腳而已，不會誤事的。”
“可這…”趙大人皺眉，還是不情願。
青陵便接著說：“草民自幼生來體弱，在船上晃久了也實在不適，等入了海，就沒有歇息的機會了，萬一在船上出了什麼事，豈不更是麻煩，若草民出了什麼事，草民的同伴也不會善罷甘休，大人的舵手不識水路，入海若是再迷失方向，想找人來引路可就難了。”
威脅有時要比好言好語有用得多，青陵這番話說完，趙大人的口風明顯松動了，“那…即是如此，小公子上岸去歇歇倒是無妨，可這深山老林有什麼好歇的？怕是還不如在船上呢。”
話雖如此，但到底是同意了。
趙大人確實更喜歡這個小少爺，另外兩個身上總有讓他不大舒服的燒灼感，離得近了便是百般不適，還有一個不知為何瞧上去就兇神惡煞，唯有這個小公子周身氣度讓他舒服些。
待那潮濕的岸邊出現時，趙大人吩咐船往岸邊靠一靠，放下了繩梯，下船後，青陵對妙緣和祝：“若是這些鬼發難，你們能應付得來麼？”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妙緣問道：“青施主是想讓我們留在這裡？”
青陵頷首，“我和長珩會盡快回來，你們…盡量拖一拖。”
“行。”祝樂知答應得爽快，“這些鬼也就看著兇，沒殺過人，氣息也弱，不過他們要跑咱們也留不住，只能盡力穩住他們。”
“那就夠了。”青陵低聲。“有勞你們。”
他牽起了商長珩的手，望向那條昏暗無光的山路，覺得有些荒謬，他費了這樣大的力氣，竟然是來找心上人的墳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