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發難
靈舟陰氣彌漫，祝樂知和妙緣都不大適應，連青陵都覺得陰冷。
這艘船也是嶄新的，卻不是真的，與方才那儲存完好的棺不同，人踩在上面總有種腳不著地的感覺，以至於青陵走得小心翼翼，手還攥著商長珩的衣袖。
幾人被安排進了同一件船艙，他們說甲板下都是貨物，不得靠近，很快那位趙大人便找來了，他倒是眉眼和善，輕聲說：“幾位，快些指路吧，免得耽擱了大事，此行若成，還朝後下官定為你們慶功，賞賜少不了的！”
“哎好好，多謝大人。”祝樂知立刻展開地圖，指著幾處，“看啊，咱們從這兒，哎，往上游去，看見沒這兒是峽谷，從這兒就能進滄郡山脈，進滄郡山脈啊，再往前出了山，就入了南海啦！”
趙大人覺得有點怪。
可那條路卻在混沌的腦子裡越發清楚，就好像…當真要這麼走，這麼走才能找到出路。
他沉思之際，瞧見桌上燃著的一支香，問：“這是何物？”
“哦，咱們漁民的習慣。”祝瞎話，“出海前點個香，咱們一路都平安。”
趙大人渾渾噩噩地點了下頭，湊到香前面吸了一口，笑說：“還真是…感覺安心了不少，那幾位就暫且留在這兒吧，吃飯的時候自有人來給你們送。”
而後便起身要走。
青陵心說可不安心麼，這點的是安魂香，祝樂知還在香爐裡塞滿了安魂符，這東西其實多數時候用來安撫已經沾染煞氣的厲鬼，倘若對方還沒有傷及無辜，且煞氣弱，就有可能喚醒其神智，將之送入陰曹。
這些幽魂自然也會覺得舒適。
趙大人走到門口，忽然又轉過頭來，十分嚴肅，神情因為僵硬帶了幾分邪祟的詭譎。
他再次加重語氣：“船上有送去番邦的貨，你們不要亂走動。”
說罷，才離去。
房中靜默一瞬，除了商長珩之外的三個活人，神色都凝重起來。
幾人交換視線，青陵問：“你們也感覺到了？”
妙緣肅然頷首：“是煞氣。”
祝樂知跟著嘆：“又是個不好招惹的主，這個可真不能動手，商前輩，這是靈船，倘若殺了他們咱們自己能掌舵也行，可這靈船並非人間的物件，只有這些鬼能開得起來，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倘若鬼沒了，船也就沒了，咱們可就要在濘水裡頭變成落湯雞，能不能活著回到岸上都不一定。”
瞧了眼商長珩，她補充：“反正我和妙緣兇多吉少。”
“……”青陵誠懇道：“只要你們別想著替天行道招惹他們就好。”
言下之意，我肯定不會幹這種事。
三人就此達成一致。
至少也要等到這艘船到滄郡山脈裡頭才行。
這艘靈船倒是穩當，一點也不晃，彷彿飄著走似的，青陵不想節外生枝，也不在乎這艘船上的是厲鬼還是遊魂，只要能風平浪靜地進滄郡山就行。
這間小船艙對他們而言還是太擁擠，既然都只能坐小板凳上等著，三人各自尋了個地方閉目調息，可這艘船上鬼氣森森，另外兩位正統出身的實在沒法吐納，只有青陵還算自在。
但誰都沒敢放鬆。
邪祟終究是邪祟，何況還是已經帶了煞氣的邪祟，雖然他們看上去似乎不知自己已經死了，但青陵這個大藥對邪祟的吸引力非同小可。
再嚴防死守，這船上的鬼還是靠了過來，他們沒有腳步聲，但陰氣做不了假，這些鬼就留在門外走走停停來來回回地徘徊，時不時還傳來聽不真切的竊竊私語。
連青陵自己都察覺到了。
他睜開眼，正瞧見商長珩站在門前，僅僅是一個背影，就能感覺到他的怒火中燒。
正好商長珩將門推開，外頭果然有好幾個影子，與方才如同常人般的模樣不同，他們如今都露出了青灰色的臉，雙眼中只有陰沉的怨念，有人開口了，是僵硬木然的語氣：“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
商長珩淡聲：“什麼都沒做，怎麼了？”
另一人說：“我聞到了，你們是不是在吃東西？好香啊。”
“對，你們帶什麼上船了？”
“就是在吃東西，我們都聞到了。”
“好香…好香啊，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