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亡夫
孤舟留在水面上，好在濘水兩岸有山，只要順著往前走就是了，從沒打過水戰的商長珩被迫操控起這艘客船。
妙緣身中屍毒，好在他們搬上船的行禮裡頭有不少能解毒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大多還都是青陵帶的，他為保命做的準備很充足。
東方浮白。
青陵憑欄而坐，他這半宿都沒怎麼安穩，本來就不精神，現在更萎靡不振了。
“你在水底下都做了什麼？”青陵用腳勾了下坐在對面商長珩的腿。
青陵從前應當很少與人講話，所以有時候說話都詞不達意，又或許是故意留三分的含蓄，但商長珩明白，他面前的書翻開了一頁，同時說道：“下面有很多鬼，應當是在等那位老河神的供奉，都殺了。”
“哦，那你…”青陵扶著額角蹙眉，“那你沒…就只是殺了？”
商長珩從前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女的，也沒想過這種事，但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喜歡上弱柳扶風的，譬如眼前坐著的青陵，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但偏偏他這個樣子落在眼裡，商長珩便覺得順眼得很。
“沒有。”商長珩說，“不是被天道盯著呢麼，避避風頭總沒錯。”
這次商長珩沒用以往的手段，而是簡單地將那些鬼打了個魂飛魄散。
正說著，祝樂知從船艙下面走上來了，她這會兒已經徹底醒酒了，臉色比青陵好不了多少，倆人加一起跟商長珩這個面無血色的鬼相差無幾，直接坐在了桌子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嘆了口氣：“青小少爺，我真服你了，真的。”
青陵已經面不改色地將自己的腳收回來了，淡淡問：“怎麼了？”
祝樂知也沒什麼人氣兒地癱著，一隻手捂著臉，“我早聽說了，有些人天生就招邪祟，別人與遊魂撞一下什麼事沒有，有些人可能就被纏上了，青小少爺，你可真是…別人再倒黴就是三步一個坎，你呢，你，一步三個坎啊！”
青陵笑了聲，“妙緣師父沒事了嗎？”
“他壯得跟頭牛似的，能有什麼事？”祝樂知反問。
他話音剛落，裹上新僧袍的妙緣出來了，他臉上也有傷口，只不過現在傷痕已經變回了紅色。
祝樂知口中壯得跟頭牛一樣的妙緣也一屁股坐在木椅上，面如菜色，神情困頓。
“也不盡然是邪祟吧。”他坐得還算端正，眼睛卻閉起來，顯然是聽見方才的談話了，於是用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說：“自從到裕洲來，我們遇見的都是人禍，倒也怪不得這些邪祟。”
“那確實。”青陵半死不活地將腦袋也靠在欄杆上，深深地嘆息，“祝姑娘，這麼說來的話，其實…一路而來的倒黴也不能全怪我吧？”
理虧的祝樂知也閉起了眼，靠著椅背裝死。
商長珩看著三個氣息奄奄的活人，面前的書又翻開一頁，輕聲問：“青陵，回房去睡會兒麼？”
青陵擺擺手，眼睛也不睜，“讓我吹會兒風吧，在屋裡更難受，現在這船不是你在開麼，能不能讓我們…就嗖一下，到碼頭啊？”
不熟水路的商長珩沉默須臾，“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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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漂久了，青陵總算適應隨波晃動的船，至少不再吃什麼吐什麼，但商長珩說不熟水路那是真的不熟，讓原本七天左右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第十天才靠上潞口碼頭。
定州的祿口碼頭要比泙湖大得多，有許多出口去海外藩國的客船都要由此出發，故而整個定州商貿繁華，且靠水吃水，青陵他們靠岸的時候正好在傍晚，濘水岸邊漂著一溜的漁船，正是附近漁村百姓打魚回來的時辰，活蹦亂跳的魚蝦蟹被一盆一盆端上岸去賣。
人聲鼎沸，沖天的腥味差點給青陵燻暈過去。
滿船的人都是劫後餘生，他們在船上倒是對青陵道過謝，但誰都沒有深交的意思，畢竟邪門的事情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遇不上一件，上了岸就是各奔東西。
青陵本想立刻找條船往上游去，畢竟這幾日天都陰沉沉的，定州的雨季快到了。
但這個時節不好找，問過幾個漁夫，都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過兩日就不出海了，更別提進山。
最後一行人還是進了城，天色已晚，但定州似乎沒有宵禁，街頭還能看見百戲雜耍，各式攤販，吃的用的看的玩的應有盡有，長街極為熱鬧，青陵還是頭回瞧見這麼繁華的景象。
“定州素來繁華，濘水分支入城的河面上，還有畫舫歌姬呢。”祝樂知揹著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通州也有這樣的夜市，不過定州這條街更長一點，吃的也多，正好我們逛完到前面還能找個客棧住下。”
剛好有人提著許多不知什麼編出的花燈走過，嘴裡還吆喝著：“魚燈——少爺小姐們，看看魚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