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靈帝
羅縣令冷汗直冒，衙役們目瞪口呆，公堂外圍觀的百姓更是議論紛紛。
始作俑者商長珩極為囂張地坐在羅慶祥先前坐的地方，抱著肩說：“衙門這等地方都該有獬豸鎮守，如今卻由得我這惡鬼隨意進出，可見縣衙門藏汙納垢，連瑞獸都不願垂憐。”
他開口自然是隻有青陵能聽得見。
見他回來，青陵便知道事情應當是已經辦完了，他使喚起商長珩來自然是理直氣也壯，但青陵沒想到商長珩還真的願意幫忙，畢竟這邪祟只需要個活著的青陵而已。
但商長珩怎麼想的青陵沒有太過在意，羅慶祥也在此刻反應過來了，他扶了扶自己的官帽，指著青陵便高聲道：“這，這妖人定是會什麼邪術！青宅眾人死得那般離奇，也定是此人所為，此等妖人斷不可留！為保我臨蒼安穩，必要將此人燒個幹幹淨淨才好！”
說罷，衙役與百姓皆面面相覷，很快便有人附和了一聲：“對！大人說得對！”
連百姓中也有人說：“是啊，青家人死得那個慘啊，聽說還多了好多屍體，不像人能幹出來的啊，他該不會是什麼妖怪吧？”
“這剛開堂，衙門的牌匾就掉了，真的是巧合嗎？”
“他要真是妖怪，那咱們豈不是危險了？”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實在是青氏滅門太過突然，青陵回青氏也並未大張旗鼓，連青家的家奴有許多都不曾見過這位三少爺的面，青家出事，得利的只有青陵，自然就會讓人懷疑到他身上來。
哪怕羅慶祥不說，青陵也早就備受詬病。
青陵沒怎麼見過外人，也不怎麼擅於揣測人心，但青氏一家讓他明白，人心之惡，如深不見底的暗淵，是能將人活活吞噬的。
有衙役上前要將青陵押下去，結果剛走出幾步，方向就偏了，竟與青陵擦肩而過，直愣愣地往前走，動作詭異得讓在場之人臉色巨變，而那人尚無所覺，就這麼一圈一圈地圍著公堂轉。
這下嘈雜聲也沒了。
青陵淡聲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
這話本該是勸誡，但現在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更像是威脅。
那衙役都轉到公堂上羅縣令的桌子後了，也再也沒有人敢上前碰青陵一下，圍觀的百姓更是各個驚駭，當自以為能壓制對方時，恐懼是惡意，但發現自己不過是螻蟻時，恐懼就變成了單純的恐懼。
青陵瞧著羅縣令，問：“你想燒死我？”
羅慶祥也懵了，這讓他怎麼回答？於是先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青陵覺得挺好玩，故意又問：“方才不是認定我便是殺人兇手，口口聲聲說我是妖人，要燒死我，怎麼不動手了？”
羅慶祥滿口苦澀，他當然是想弄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可現在他哪敢？
這麼說吧，倘若青陵是個普通人，那今日必然會被當成妖孽燒了。
可他若真是個極危險的妖孽，羅縣令反倒慫了。
“不…此、此案尚有諸多疑點，還需、需再查清楚。”羅縣令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現在只想將青陵趕緊送走。
青陵得了理，就不想饒人，他平靜道：“方才言之鑿鑿，這會兒又有疑點了，方才汙衊我清白之人，必走半年黴運。”
青陵說完就走，圍在外面的百姓立刻給讓出了一條路來，尤其是方才開口說過話的幾個，更是面如菜色，可沒一個人有膽子去攔青陵，妖孽人人得而誅之，但不見得誰都能誅妖。
青陵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衙門，走遠些的時候，他才低聲說了句：“那人還得轉多久的圈？”
商長珩也同活人似的走在他身邊，青天白日的也不收斂，他說：“小把戲，還能轉兩個時辰吧，你倒威風得很，走半年黴運？”
“隨口說的。”青陵靠著昨日來衙門的記憶，一邊找回去的路，一邊說：“人哪有不倒黴的時候，等他倒黴就會想起我今天的話，自然以為是我做的，到那時就會更怕我。”
商長珩覺得有點意思，又問：“你就不想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妖祟？”
“費那個勁做什麼？”青陵覺得莫名其妙，“我們又不熟，他們只要怕我不敢找我麻煩也就行了，我的清白何須向他們證明？”
再說，他本來也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大聖人，青氏之人死得幹幹淨淨，青陵不是也冷眼旁觀？
青陵也不想做個人人稱頌的好人，又累又不討好，他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新宅子小且離衙門頗遠，青陵倒是不覺得累，只是走了許久也沒回去，便幹脆在過了小販叫賣的大街後，趁著行人較少，與商長珩說昨夜他修習青氏那些練炁功法的事。
“你還想凝罡氣？”商長珩眉梢微挑，搖了搖頭，“你自己就滿身陰氣，連陽火都沒有，怎麼可能凝出罡氣，要修也只能修鬼道，昨夜凝得只怕都是陰氣。”
青陵沒作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