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聽得皺眉，卻也早有猜測，不覺得意外。
商長珩又瞥了眼那錐刺，說：“人死則魂離，活屍藉此物將魂魄強行留於陽世，是想為自己煉出一具不死的軀殼，將魂魄寄居其中。”
青陵聽明白了。
他那個祖父想給自己弄一個不會死的活屍軀殼，便是用這個東西將自己的魂魄留下來，免得入地府，不過這跟自己的出生有什麼關系尚未可知，只是那東西是從商長珩的墳裡刨出來的。
也就是說……
商長珩現在還能大搖大擺地在人間，是因為這東西把他的魂魄留存至今。
磨蹭半晌，青陵才問出自己想知道的那個問題，“那你…是又記起什麼東西了嗎？青氏和你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四目相對。
商長珩沒有否認。
青陵的心愈發地沒有著落。
最終，商長珩輕聲說：“青氏，是我的守墓人。”
青陵沒有錯過商長珩神情中一閃而過的嘲諷，但這也能說得通了，青氏就在臨蒼，守著臨蒼城外斬龍山下的古墓，最後監守自盜從商長珩的墓裡刨走了陪葬之物，但能用得起一個家族做守墓人，他之前的猜想也沒錯，這厲鬼生前必定是什麼王侯貴族。
商長珩又說：“那邊快要結束了。”
他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陵頓住，便也明白商長珩說得是青文旭快死了。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青陵問，在青宅裡死人，發現得遲了還能說是因為宅子太大，可這麼點兒個小院子，除了最開始那一聲，他就再沒聽見過一點動靜，顯然不太合理。
商長珩今夜很有耐心，給他解釋：“一點小障眼法罷了。”
話罷，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輕聲哼笑，“為了她，連殺我都能放棄，你不像是這樣的人。”
青陵一怔，他從未與商長珩有過這樣平和交談的時候，只是談話的內容不是很平和，他很淺淡地笑了下，像是自嘲，“我也沒想到，但是…”
他看向主屋的方向，神色有些複雜，半晌才又接著說：“當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沒說為什麼，但商長珩卻好似全都知道，輕輕頷首後說：“若不是死時怨氣太大，她也熬不了這麼多年，厲鬼的結局不會好到哪去，哪怕是有我相助，她的時間也就這兩日。”
言下之意，她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複仇。
青陵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商長珩知道他未能出口的懇請，但只是搖了搖頭。
他說：“世間哪有那麼多圓滿的事呢。”
世上最是不缺憾事。
一句話，說得是芸芸眾生，此刻對坐的兩人也在其中。
青陵看著商長珩，只覺得他的神情悵然又冰冷，險些就問出了那句“那你呢”。
那你有什麼未了的憾事，才執著地要留在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