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樓 ,黑雲遮月,樹影沉沉,現已約莫戌時半刻。
算起路程來,江叔應該還未出郊外一百裡密林中。
唐即事站在街口四處張望,瞟到一個青衣男子牽著匹紅鬃烈馬往心愛女子方向而去。
他跑過去搶過韁繩踩上馬鐙一躍騎到馬上,衣袂翻飛,往城門奔去。
青衣男子指著他追跑出去一段,罵罵咧咧:“喂,還我馬!”
“回來我還你!”唐即事起在馬上扭頭大喊。
郊外密林綠蔭如蓋,粗壯的枝椏橫亙於夜幕,宛如巨獸之臂,暮靄沉沉,江為止與百裡荒野行於林子小徑間。
“師弟啊,還記得三年之約麼?”
江為止抬眸瞧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當然記得,只是我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怕死麼?”百裡荒野手中玩弄著身間斜掛著白布小藥袋。
“不怕,我現在女兒也大了,沒什麼好怕。倒是你哈,其實不用隨我回雲夢的嘛!”
“我是你師兄,我也算是窺得這世界一二分,你的事亦是我的事。”
何為江為止的三年之約?
這要從三年前說起,江為止年少早早在園裡學醫,又早早與青梅竹馬結親,共育得一女,奈何拙荊黑發人送白發人,江為止與么女在園裡相依為命,直至毒術爐火純青,是該下山離園奔走於江湖救死扶傷 。
怎料某一日,乘一葉扁舟於峽谷駭浪間穿行。彼時,忽遇一落水女嬰,當即便心急如焚地將其撈起,全力救治。幸得女嬰成功蘇醒,可她生性貪玩,竟在他的藥箱裡翻找起來。看到一顆橘色小藥丸,誤當作糖果,便放入口中吞下。未曾想,就此毒發,女嬰躺在小舟之中,抽搐痙攣,終至身亡 。
江為止大驚,立即翻找解藥,行至岸邊,女嬰家人衣著華麗,想必是大富人家,上前檢視,江為止翻找片刻猛然驚醒,此解藥正在煉制中,尚未悉數破解其毒性。
女嬰家人見狀怒了,要他償命。他百口莫辯驚慌逃回園裡。
不料園主知道此女嬰家族顯赫,叔父在江湖還有一席之地,心一驚,那叔父立刻著急各大門派征討江為止。
神草園轉瞬之間便淪為了眾矢之的,而園長亦不敢讓自身牽涉其中,以免遭受無端牽連 。
江為止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不得以死謝罪,緊急關頭百裡荒野站出要重新為女嬰勘驗屍首,確為中毒。
不過此毒可解,只不過方法歹毒,況人也死了,已是亡羊補牢。
女嬰叔父見狀,要蕩平神草園,百裡荒野開始唬人,說給江為止三年時間研究出解藥,把女嬰屍身冰封儲存,三年後帶解藥到此複活女嬰。
女嬰叔父半信半疑,怕江為止逃至天涯海角,遂要他廢其內力。
江為止聽後不願,百裡荒野拉住他的衣袖搖頭,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江為止只得低頭,忍痛被百裡荒野廢了內力。
園主看重園裡的清規戒律,便將園中曾視為翹楚的二人住逐出門派,對外宣稱他最愛的徒弟遭百裡荒野暗算,內力盡廢,逃亡不知處。
女嬰叔父仍舊不願放棄追殺江為止,明得不行,來暗的,一批又一批的追殺令下達,都石沉大海。
江為止想到這裡,唉聲嘆氣:“對不起師兄,是我把你的名聲搞臭。”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行醫救人,不圖虛名,圖個舒坦,不過,你那藥研製出來了麼?”
“沒有,此藥無解。”
百裡荒野早就料想,此藥名為“癲狂”,人中毒就抽搐,不會發現中毒跡象,直到抽搐精疲力盡而死。
就算平息丸入口,也是救不回來的,聽說這藥方還是從神農那個時期傳下來的,二百五十種毒藥混在一起,沒有人能解毒。
就算是以毒攻毒,亦是小巫見大巫。
江為止聞風中樹葉樹葉輕微作響,扭頭笑笑道:“師兄,我走不動了,前面左轉路口那裡有一小溪,你弄點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