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論在哪個階段,都要時刻明白自己的目標。
除了低估了三班倒的殺傷力,進了管理處之後,還有一點我沒能想到,那就是:
時間久了,“籠子”不但禁錮了肉身,還會禁錮你的精神。
的確,除了惱人的三班倒,我現在的日子其實挺不錯。我有穩定的工作,愛我的女朋友,相處不錯的同事,還有對我態度大轉變的父母,每天到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已經模糊了我的目標。
蕭山富豪的話讓我重新審視了這個問題:我的目標是什麼?
在管理處日復一日做下去,過幾年夠資格了調到辦公室擺脫三班倒、做管理工作?再等某個良辰吉日與可愛的朵兒結婚?運氣好單位還能分套婚房給我,然後呢,生兒育女?過雲嫣說的那種“無盡重複的平淡的生活”……
這算是目標嗎?!我不知道,但我已經行走在這個軌跡裡。就像順水行舟,毫不費力,也不用動腦子,有一種本能的惰性帶來的安全感。
日子就這麼流水般過去了。
頭兩年收費站還沒有電腦列印售票,完全手工,需要領票,而票就是錢。有次包沒拉嚴實,掉了幾沓高面值的票,一下就是幾千元,要不是被好心人撿到上交,我至少兩年白乾了。
手工售票最麻煩的地方是下班前需交當天報表,如果票款對不上,或收進了假鈔,都只有自己掏腰包了。我算術不太好,每次核帳總是最後一個。為少挨班長的白眼,我都會讓好心的女同事幫我代勞,而報酬通常就是一幅漫畫或一包泡麵。
我在班裡也有牛逼的時候,那就是我的美術功底。它讓我對圖形、顏色有著天生的敏感。使我成了班組裡的人肉驗鈔機:不同版本、不同面值的假鈔都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由於上交假鈔有獎勵,識別假鈔成為我每天工作中難得有意義的事情。因為我“識假”的高效率,班組每月都能額外拿到“打假”獎金,而得到的獎勵大多成為夥伴們路邊攤上的夜宵。
收費站每天收入現金量大,手工售票也有危險性。出現過夜班超寬道最邊上)收費亭的女同事遭遇歹徒的情況,所幸對方心虛落荒而逃沒造成損失。後來每個班配備了一名專職保安,加上防護設施的完善,才杜絕了類似的事。
回到現在的etc電子不停車收費系統)秒過收費站,無需收費員,無需現金、票據,感慨科技與時代的進步,無現金生活的便利是每一個過來人以前不敢想象的。人類發展幾千年都未實現的事情,我們只用了二十年。這讓我有時會感到迷茫。
工作之餘,我跟大雷半夜偷雞摸狗、跟範叔在高低鋪上探討哲學;與阿寶合作炒股、與小田夜半拼酒;和亮亮鬥歌、同阿星對詩、下圍棋;給小阿弟俊仔講我以前的故事、為女同事畫可愛的漫畫……
業餘時間則完全圍繞著朵兒展開:除了她的休息天和我的中班,每天晚上去夜校接她放學、送她回家是標準流程;我們就像一對連體人,有時間就會在一起。不能相聚時我也不會寂寞,家裡第一臺電腦會帶給我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飛仔離開事務所後在臺資公司做電腦多媒體,成為前it時代從事新興行業的牛人。與我湊錢買了臺當時最新款“奔騰586”電腦。除了學習ps、3dax等軟體就是打遊戲了。飛仔喜歡魔獸爭霸1人類與獸人arcraftorcs and huans)之類即時戰爭遊戲,那是如雷貫耳“魔獸系列”的開山鼻祖。但10電話線網路無法支撐線上版,只能玩單機。深受武俠小說的影響,我則沉迷於《仙劍奇俠傳1》、《軒轅劍》等rpg遊戲。
個人電腦的出現是一個劃時代的訊號,它將徹底改變我們的生活。這又是發生在神奇的90年代。
管理處成立了足球隊,讓酷愛足球的我進一步加強了存在感。處裡足球對抗賽前,我所在的“南岸聯隊”居然找不齊踢球的七個人七人制)。收費員女多男少,只來了三個會踢的。無奈在駕駛員、食堂伙伕、路政科民工裡湊齊了人數,但我們在烈日下練得很辛苦,最後爆冷戰勝了強大的“杭州聯隊”。
比賽十分膠著,我利用對方後衛與守門員之間的失誤,撿漏打入全場唯一進球。在歡呼聲裡的我內心真切地覺得:當下的日子其實也挺不錯!
我記得以前在西湖邊和雲嫣聊過,說她五年後可能會對現在的看法覺得可笑,她是否覺得我不得而知,自己則完全可以確定了。
只是我不知道,過去和現在,哪一個我才是真實的我。
羅素說過:人的情緒起落是與他對事實的感知成反比的,你對事實瞭解得越少,就越容易動感情。
這話或許不錯,它詮釋了愛情因瞭解而平淡,因平淡而分手。我不明白的是,在瞭解了安娜的幾乎全部之後,我好像更愛她了。是的,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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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莉身上,顯然還沒到這個火候;而云嫣,本來已有了雛形,就像小苗被折了腰,生生斷裂了……唯有在安娜身上,它才那麼強烈。它破土而出,茁壯成長著。
自從雨夜跟蹤之後,安娜的膽兒越來越大。她是個率性的人,也在時刻考慮我的感受。只要可能,她都會落落大方地參與到我的生活當中,如看電影、吃飯、朋友聚會什麼的,儘管次數不多。從她的角度講,她在我身上找到了她被剝奪了的某種珍貴的東西。
而對我來說,除了我自己定的那個底線,在我的圈子裡她儼然就是我的甜蜜女友。但因她的特殊身份,我不得不成了一個低調小心的人。雖然這是我的長項,但有時難免會有一絲難言的惆悵和失落。
充滿生機、日麗風和的五月,我的唱片店日漸紅火,有了固定的客戶群體,已不用我操心了。但和安娜的關係卻遭遇了一次險情。
我知道紙包不住火這個道理,我始終在防著沒打過照面的何洋,但萬沒想到竟是後院起火。
禮拜天中午孟寒來了個電話,要和他去一個叫“歌迷髮廊”的地方。說老闆阿彭是他朋友,也是喜歡音樂之人。當時安娜剛在店裡與我聊天,聽我說去朋友的髮廊,愛美的她就要去護理頭髮。正好張凡也在,安娜便借了蔣老師的腳踏車,與我一起去百井坊巷和孟寒碰頭。
百井坊巷是任其工作的百貨大樓旁一條橫貫中山北路與延安路的小街,都是老房子。《杭城坊巷志》記載,五代十國時期,吳越王錢鏐在此開井九十九眼,故名。後來多數湮塞,僅存三眼,相去各數十步,巷口的“錢王井”就是其中之一。但我來過多次,始終沒看見過那口井。
巷口處,孟寒見我帶著安娜,就調侃她:“我們男人談正事,你來幹嘛?”
“不是髮廊嗎?我來捧場啊。”安娜把他懟了回去。
“這家店老貴的,你這是要出血了。”孟寒幸災樂禍地用肩膀撞了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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