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帶我來到裡屋,南方沒有暖氣,而江南的冬天陰冷異常。一個金髮菸灰色眼珠的帥哥穿著在我眼裡有點土的軍大衣上來和我們握手。張凡介紹之前,我已認出軍大衣就是兩年前在柳浪聞鶯公園裡那個老外。
科爾讓我們在方桌旁坐下,親自倒了兩杯大麥茶。同桌的已有兩個男生,說是浙大的。張凡說我們是開唱片店的,就跟他們聊起了音樂。科爾為人隨和,漢語水平不錯,說話也很幽默。我從沒與外國人交流過,十分新鮮。看他家裡貼毛像很感興趣,就問他怎麼想的。
“我是毛指導下的一名好戰士。”科爾一本正經地說,大家都笑起來。我也看不出是否玩笑,覺得他很可愛。就想了一個蠱惑人的主意。
“我會算命。”我對他說。
科爾沒明白“算命”是什麼,張凡用英文向他解釋了一下。
“我只用看你的眉毛,就知道你兩年前就已經在杭州了;再看你的鼻子,就知道你那時住在南山路一帶美院留學生宿舍)……還有,看你的嘴,不用說你是個左撇子,寫字的樣子是這樣的……”我裝出他寫字的樣子。再看科爾,早已目瞪口呆,他結巴著用母語問張凡,張凡也懵了,說不清楚我沒提過這事)。兩個浙大學生更是雲裡霧裡一幅崇拜的表情。
“太神奇了!你是……怎麼算命的?”科爾大惑不解。
我笑著說出了緣由,一桌人都笑翻了天。
房間角落有一臺組合音響,正在放平克·弗洛依德pink foyd)的《fortab》愜意的麻木)來自著名的《t》迷牆.1979)專輯。科爾的書架上除了英文書,還有許多中文經典,有《水滸傳》、魯迅的《吶喊》、《彷徨》,斯諾《西行漫記》,甚至《毛選》等,文學水準不比我低啊,我暗歎。
我們一邊聽音樂,一邊討論著時事、生活、音樂和藝術。說到時事難免會引起爭議,科爾與一名大學生不知怎麼在中國的人治和法治上糾纏不清。科爾說中國曆代人治的制度已深入核心,所謂“法治”也是在人治框架之下的;而大學生們則認為改革開放之後已經完全不同,且相信以後會更好。科爾認為滿清走出帝制是中國幾千年來唯一變化的地方,但從本質上來說還是沒有太大的突破。
我十分驚訝,這個老外對中國的瞭解遠超許多純正的中國人!
雙方各持己見,張凡便出來以中西文化上的差異來打圓場,no、no!科爾連連搖頭。大家角度不同,又不在同一頻道上,就沒法繼續了。我倒覺得張凡的話有些道理,儒家至尊的狀況對於歷朝統治者治理國家產生了根深蒂固的影響。
後來話題轉到足球,氣氛默契了不少。大夥如數家珍般聊起去年群星閃耀的世界盃義大利之夏,馬拉多納、克林斯曼、鄧加、巴喬、萊因克爾、米拉,還有荷蘭三劍客,好不熱鬧。
另一個房間裡出來了兩個老外,想在沙發上坐,屋裡有點擁擠。科爾就帶我和張凡進了他的臥室。裡面十分簡潔,鋪了地毯的房間中席地放了張席夢思,邊上有個木衣櫃,牆上掛了幾根繩子,用夾子夾了不少照片,都是他與朋友們各個時刻的合影。問他為何用夾子,說是租房,不想破壞牆壁。我暗贊:文明程度到底不一樣。
照片下面還席地而坐著一對老外,正圍在石英管取暖器邊上輪流抽一支細雪茄樣的煙。我和張凡也席地坐下,科爾從櫃子裡拿出一根細支雪茄遞給我。這時張凡提醒了一句:<煙。”
我趕忙搖手,張凡也沒要。科爾就坐在自己的席夢思上點了起來。說大煙其實和真正dp如hy等還是有巨大的差異。
“沒事兒,就跟喝烈酒一樣。”科爾吸了一口。我聽福濤說過,那些搖滾樂在d的作用下會變成超過你心理承受力五彩繽紛不斷變幻的光影視覺感受。尤其是迷幻搖滾——難怪外面放著平克·弗洛依德呢,那是一支靠致幻劑出道的英國樂隊,幾十年裡以它的不斷創新一直處於前衛搖滾progressive rock)的頂端,成為地球上最成功的搖滾樂隊之一。
我好像說過我從小恨自己沒有革命電影裡那些英雄們的堅定意志:拗不過強烈的好奇,在科爾第二次遞過來時,我接過煙。但是手卻在發抖,好像吸一口從此就會變成一個癮君子。
我膽戰心驚、顫顫巍巍地吸了一口,感覺跟抽張凡沒嘴兒的新安江無異。
張凡堅持不抽。明顯這小子的意志比我堅定多了,尤其是對像他煙癮這麼大的人來說。
“我明白,他抽菸。”科爾跟我解釋:“但我們都不抽菸,也沒有煙。抽菸對肺不好。”<好!”
“你別抬槓。”科爾道:“我看你還是去冰箱拿瓶啤酒吧!”
“有啤酒?”張凡立刻起身出門。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aster大師)……再來一口?”
同屋另一對老外的漢語磕磕絆絆,說了半天大致明白都是浙大的留學生,灰白色短髮女生叫伊蓮娜eena),來自法國;褐色寸頭男馬克ark)來自澳洲。這讓現在的我很感慨:雖然物質、環境與那時有了很大提升,但為什麼如今發達國家的留學生卻很少來了呢?這是個問題。
眼看零點倒計時快到了,有人從冰箱裡拿出個大蛋糕,還有啤酒飲料,各個房間裡的人都擠在科爾小小的客廳,音樂也被換成充滿喜慶的跳舞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