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魂未定。不知道他說的城裡是哪裡,但明白即使能修好也要花上幾天時間。就從口袋裡找出在青島買的泰山香菸,給了老闆一支,也給了徐雙。他不抽菸,但今天例外。
我倆閃到一邊,我幫他點上,低聲問:“怎麼辦?”
“修是不現實的。”他吸了口,把煙噴向灰濛濛的天空:“沒錢了,時間也耗不起。”
我下意識摸了摸褲袋裡僅剩的幾張零鈔。
徐雙望著天空的眼神依舊堅定不移:“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說著走到老闆身邊與他協商,準備賣掉姍姍給他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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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到了,但我沒料到他會那麼果斷。
如果諾貝爾文學獎讓我來評比,我一定會頒給“生活”這位大師。
生活本身的情節,有時候過於魔幻和神奇,那是文學著作始終無法超越的一點,它總會讓你瞠目結舌。
徐雙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他與姍姍相戀三年的結晶,承載著他們對愛情火一樣的追求、對生活崇高期待和象徵的“幸福250”,在行駛里程到達2673公里的時候,變成了幾張沾著油汙皺成一團的二百八十元人民幣。
“走吧,去車站!”徐雙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袋,把雙肩包挎在肩上,黯然神傷。
我覺得這與我有關,如果不是要與他出來,他也不會失去心愛的摩托。帶著自責,我慢吞吞拿起揹包穿上雨衣,想表達些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
徐雙突然扔下行李,重新走回一堆殘鐵般的“幸福250”前,撫摸了一下它依舊錚亮的火紅色油箱,把車頭的鑰匙拔出,取下一把備用鑰匙,穿在自己的金項鍊上。兩眼又放出不屈而堅毅的光芒。
顛簸的長途車終於將我們送到了徐雙的休寧老家。原來兩天的路程,我們用了十二天。但這十二天的收穫,某種程度上來說不亞於十二年。
徐雙家村落的徽式建築儲存完好,白牆黛瓦,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如世外桃源。讓我驚訝的是這裡歷代名仕輩出,被稱為狀元村。
村頭有高大幽深的祠堂,立著歷代名人的牌位和畫像。村民善良淳樸,文化修養也很高,每年都有考入名校的孩子。徐雙父親在縣文化館工作,在家喜歡舞文弄字,幾個行書寫得令人驚歎。
我不由想起讓徐雙與姍姍愛情折戟沉沙的所謂“門第之間”。在我看來無論從歷史上還是現在,徐雙的老家一直應該居於“門第”的上端。而導致他們愛情最終失敗的原因恰恰是人為的,那就是把同樣的人分為城裡人和農村人。對於農村人來說,一生下來就遭遇了不公。這不得不說是我輩的悲哀。
想到這裡不免後怕:如果我老爸不是十八歲被招進了城裡在電廠當了工人……
徐雙母親容貌清秀,是賢惠的傳統婦女,大病初癒,略顯虛弱。但精神不錯,看到來了客人一直埋怨徐雙為何不提前通知,並去後院抓了只母雞給殺了,忙裡忙外為我們做了一桌好菜。徐雙有個姐姐已經出嫁,另有個妹妹在合肥念大學,真是不簡單。
我帶著歉意拿出包裡的兩罐龍井給兩老,其中一個還在車禍中磕癟了,顯得十分寒酸。
徐父在酒桌上對我說他們家全靠雙兒這孩子,本來憑他的成績完全可去考大學,但當時家裡困難,高中畢業就外出打工,每月寄錢補貼家用。妹妹本來也不想考,準備去鄉鎮企業打工,雙兒說不能讓妹妹變成第二個自己,拿出所有積蓄為她繳了費用。最近他母親又大病一場,也是靠了雙兒才渡過難關……
徐雙在旁邊聽了怪不好意思的,老想打斷父親的說話。
“吃菜,吃菜!這有什麼可說的,都是份內的事情。”徐雙說著拿起酒杯:“來來來,喝酒!”
喝的是自釀的白酒,約有三四十度。配上山裡的土雞、時蔬也是美味爽口。
這時細心的徐母看到徐雙金項鍊上的鑰匙:“這是啥?”
“沒啥。”徐雙笑著摸了下鑰匙:“是我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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