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昱年點著頭:“唔,我16級的。”
鄭瀾:“你也沒比我大多少,說起話來卻老成得很。難道是因為讀了博士,所以這麼深刻?”
邵昱年:“……”
他重新開啟萃取機,片刻後,骨節分明的手推來一杯顏色鮮亮的西柚汁,玻璃杯壁外凝著細密水珠。
“哭太多會影響身體ph值。”
邵昱年的目光穩穩托住她微腫發紅的眼尾,聲音淡靜,話語間卻點到即止,分寸感拿捏得極好,一點也不越界。
鄭瀾低頭咬住吸管,喝了一口,酸。
抬眼時,她才讀懂了他的目光,不禁冤屈地叫起來:“我沒哭,眼睛是因為昨晚熬夜補美劇才腫的!”
邵昱年的嘴角終於忍不住勾起了弧度,一失手,糖漿泵直接按到了底。
他有些沒好氣地看著貼著微糖標簽的杯子,抿緊了嘴唇別過頭,將整杯茶丟掉。
他替她端起那杯西柚汁,“那你去隔壁歇會兒,有人來了我再叫你。”
眼見鄭瀾磨磨蹭蹭地沒動彈,邵昱年幹脆單手指尖推扶著她的肩膀,又替她拉開了中間那道玻璃門,連人帶茶整個送了進去。
“喂喂!你這樣我怎麼學得會嘛!”她拍著門假裝抗議,饒有興致地看著男生朝她皺著眉搖了搖頭。
忽然一個歡欣鼓舞的聲音傳來:“學不會你就好好賣花啊!”
秦桃不知何時推著一大車玫瑰花進了花店,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人卻精神極好。
“這幾天明市要搞旅遊節,遊客會很多,”她興高采烈地撫著新進的花,“再連上520、521兩天,拍照的美女,過節的小情侶,最近花店肯定大賺一筆。
“我想好了,你帶著花去海邊賣,我在店裡賣。”秦桃挑了一個大小合適的花桶,把各色玫瑰往裡放好,推到了鄭瀾腳下,“去吧!這會兒已經過了最熱的時點,沙灘上的人應該要多起來了。”
明大北門就是一片著名的遊客沙灘。
細軟的沙被陽光曬得松軟,哪怕隔著鞋底也能感受到溫熱的潮氣,天氣好的時候,海水總是令人驚豔的藍。
秦桃料得沒錯,人確實慢慢多了起來,成群結隊的漂亮女孩舉著手機拍照,走幾步就能碰上拍婚紗外景的新婚夫婦。
花賣得還算順利。
夜色漸垂,沙灘漸漸冷清。
過了午夜的玫瑰和過了期的愛情一樣一文不值。鄭瀾索性尋了塊淺礁石,抱著花坐下,霧濛濛的眼睛望向一片漆黑的海面。
海水退潮了,連浪聲也越來越遠。
讀書時,鄭瀾偶爾會在晚課後來這裡漫步,沿著步道走幾個來回,疲憊就能被海浪聲捲走。
今夜好像不太奏效。
她又想到蔣鋮了。
蔣鋮其實已經很久沒送過花給她,某些特殊的日子,他更願意帶她去家高階餐廳享受。鄭瀾想起他曾經還會把自己最喜歡的花瓣鋪了滿床,執著於抱她一步步走向花瓣中央輕輕放下,而後輕喘著俯下身與她鼻尖相碰。
喜歡嗎?他微笑著眨眼。
她欣喜地點了點頭。
然而第二天花青素褪了色,整個床單全是星星點點的紫紅,慘不忍睹。蔣鋮賠了酒店三百塊,鄭瀾則尷尬地扭過了頭。
鄭瀾在海風中猛地一激靈,從回憶裡驚醒。剩下的花是賣不完了,她煩躁又幽怨地瞧著最後幾小束玫瑰,在心裡點起了數。
“這花,可以送給我嗎?”
一聲隨性懶散的低語在鄭瀾背後乍然響起。
她一驚,回頭瞧見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側後方不到半米處,背光的角度看不清來人的臉色。遠處的射燈打下他巨大的投影,完全覆住了她。
鄭瀾心頭一緊,嗖地站了起來,懷裡的花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