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憐憫 “你別這麼看著我。”
“喂喂喂,”那人啞然失笑地安撫她,“我可不是壞人啊。”
我怎麼知道。
鄭瀾腹誹,悄悄挪了幾步,終於看清對方的面孔。
他深咖色的瞳孔閃著溫和的光,一身休閑打扮,寬大的淺色開衫下面是及膝短褲,但似乎沒有穿本地人海邊散步時標配的人字拖。
鄭瀾不確定地眨了眨眼,這才發現他更甚之——踩在沙子上的腳趾若隱若現,他幹脆什麼鞋都沒穿。
“你拿去吧。”她指著地上淩亂的玫瑰,話音剛落便提著裙角匆匆跑開。
次日一早,鄭瀾出門晚了半小時,剛到店裡便看見一個彎著腰的男人回轉起身,朝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
是昨夜沙灘上遇見的那個人。
他手裡捏著昨夜那幾支蔫唧唧的玫瑰花,“我找了好幾家花店才找到這裡。”
他留著幹淨的碎蓋頭,奶咖色的瞳孔裡折射出花瓣殘餘的光。玻璃窗外剛剛濃烈起來的陽光穿透進來,映得他的神色透出幾分懶散。
“我叫林思齊。”
男人對她咧了咧嘴。鄭瀾匆匆一握手,意外地感受到他指尖的硬繭,聽見他補充:“我平時會彈吉他。”
鄭瀾縮回手,覺得這人很是自來熟,來買個花都要自我介紹。
她抄起一旁的噴水壺,藉著打理花的由頭,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
“林先生是喜歡我們店裡的花嗎?玫瑰還有不少存貨,喜歡的話我可以再幫您包一些。”
不想對方搖了搖頭,“我是來談合作的。”
鄭瀾一個電話叫醒了秦桃,等待的二十多分鐘裡重新打量起這個貿然上門的男人。
他挪了椅子的角度,長腿隨意地交疊,沒有看手機,而是百無聊賴地哼著調子。
這個人身上有種難得的鬆弛感,鄭瀾悄悄揣度。
彷彿日子對他而言是可以隨性浪費的。
“我還是有點身價的,再這麼看我可要收費了。”
林思齊不知何時起了身,似笑非笑地截住她發呆的目光。
鄭瀾訕笑,找補地問了句:“林先生是本地人嗎?”
輪到林思齊吃了一驚,“誒?你怎麼知道?”
雖然沒什麼口音,但其他蛛絲馬跡也足夠多。
懶洋洋的眉眼,寬松開衫配短褲,腳上蹬著人字拖,再往上的小腿是淺淺的小麥色。
海邊土生土長的氣息過於濃重。
”隨便猜的,本地人很多都姓林啊。”
”是哦。”林思齊贊同點頭,“那你叫什麼名字?”
她還沒來得及應聲,邵昱年忽然推開兩店之間的玻璃門,手裡端著一壺剛泡好的金駿眉,配了兩個紫砂杯。
邵昱年聲音和緩,一面斟茶,一面不露痕跡地替她擋回了發問:“勞煩久等,先喝點東西吧。”
打著哈欠的秦桃恰好也推門進來,瞟了一圈,對著坐在那裡的林思齊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朝這位金主迎上前去,一邊伸手一邊囑咐,“鄭瀾,你讓弟弟幫我弄杯冰美式吧。一大早的,困死我了。”
生意只談了半個上午就被敲定。
原來林思齊在明市組了個小樂隊,受邀參加明大一年一度的草地音樂節。昨夜他在海邊散步時突發奇想,覺得表演時弄點幹花瓣效果會更好,恰好遇見賣花的鄭瀾,他便順勢找上門來。
幹花瓣的價格遠低於鮮花,這單生意賺不了什麼錢,還得出人去佈置。林思齊也不含糊,主動提出可以幫忙搞定音樂節籌備組,給島嶼茶留一個茶水檔口,直接進校售賣。